江凝和裴清眉都被他这反应给吓了一跳,原以为裴延许久没见到裴清眉,听到这消息后态度会缓和些,没曾想竟还是惹怒了他。
“爹爹,您对赵家不是也不满意嘛?”
裴清眉看了江凝一眼,大着胆子问他。
“不满意不代表你们就能做永垂青史的罪人!”
“你们若真起了事,可是要被后人指着脊梁骨骂的!”
裴延入朝为官多年,对朝堂和政事远比她们要了解得深,知道燕齐在赵家手中虽比不得前朝,但还不至于闹到民不聊生的地步,一旦起事苦的还是百姓。
这些年他们好不容易过上几年安生日子,若是又要过上硝烟弥漫的生活,那会有多少怨言不是他们能估量得到的。
“那依尚书大人所言,咱们就得一直忍着?”
“这些年,百姓过得不算疾苦,可也没过上几天安生日子。更何况,赵家为了个太子之位在朝中斗得有多不可开交,大人是看在眼里的。”
“这样的赵家,难道能领着百姓过上好日子么?”
听完裴延的一番话,江凝并未表现出太过惧怕,而是镇定自若看着裴延。
“难道你们就那么想当被钉在耻辱柱上的人?”
说得好听是起事,说得难听便是谋反,这样的罪名古往今来都是受人唾弃的,并不会有人因此为荣。
闻言,江凝倒是笑了笑,“大人是朝堂官员,自然觉得清白,出淤泥而不染最为重要。可您有没有想过,您只顾着自身清白,眼睁睁看着百姓被赵家迫害而不顾,难道就是身为一个朝堂官员该做的吗?这样难道就真清清白白、出淤泥而不染了么?”
她的出言不卑不亢,亦没有指责裴延的意思,说的话都不过是实事求是。
裴延定定看着她,这时候他才明白江凝并不是一个局囿于家宅后院的女子,她对政事的见解不输于吏部的任何一名官员。
他兀自收回略感惊叹的眸光,江凝说这番话亦不是空穴来风,再者便是他不愿意,贺繁舟和江稚也不会收手,更何况这其中还有永安候和江家的助力。
“你们既然已做好准备,此事我稍晚些会同你两位哥哥言明,让他们也做好心理准备。”
筹谋半晌后,裴延终于松了口。
裴清眉眼里露出惊喜光芒,忙抱住他道:“女儿便知道爹爹是个讲理的人。”
“都老大不小嫁了人了,还不知道规矩些!”
裴延佯装教训她,可眼里到底是带着笑意的。
“您是我父亲,这是在我自个家中,还要个什么规矩?”
裴清眉撇撇眉头,权当做听不见。
俩人搂搂抱抱好一会儿,裴清眉才松开手,同江凝一道走出他书房。
“阿凝,你真厉害,连我都说服不了我爹爹,竟被你给说服了。”
裴清眉边和她往外走边道。
“我知道你父亲心中有百姓,又是个通情达理之人,要说服他自然是容易。”
江凝笑了笑。
“父亲为官这么多年一直洁身自好,做了不少为民之事,这回或许真让他为难了。”
走着走着,想到裴延方才那副忐忑纠结的样子,裴清眉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是啊,我能看得出来,尚书大人答应我们是因为相信我们,若是我阿哥他们没将事情做好,那真是对不住太多人。”
虽然只是陪着裴清眉过来,可江凝亦是有站在裴延等人的角度替他们着想。
“别想这么多了,总之今日爹爹答应了我们,以后阿稚他们又多了股势力相助。”
裴清眉宽慰她。
永安候在朝中也与不少官员交好,算下来肯站在贺繁州身边的人倒是不少,尽管没有十成把握能顺利起事,可俨然已占据七八成。
江凝拂去脸上凝重神色,冲她点点头,俩人坐上马车回江家。
随着谢沉胥将赵启宁战死、赵启骁被虏的消息从北椋传回来,便到了贺繁州和江稚起事的时候。
这一日,阴沉了半个月的天色突然变得明亮起来,靖桓帝以为是赵启骁从北椋带回了好消息,不曾想却是收到赵启宁战死和赵启骁被虏的消息,令他震惊哗然。
更让他想不到的事,京州城出了大事,沉寂多年的永安候竟然领兵起事,直逼皇宫——
“他们,他们这是要逼宫不成?!”
靖桓帝怒气冲冲拍桌,震得整个御书房内都能听得到他的回音。
张贤跪在地上身子一阵哆嗦,但还是极力劝他:“陛下,赶紧撤吧,咱们逃到蕲州去,那儿毕竟还有宸王殿下在...”
自赵启骁当上太子后,蕲州不能没人治理,靖桓帝便将赵启宸派了过去,一来也是想让他多出去历练,日后好帮着赵启骁治理燕齐江山。
“除了永安候这个乱臣贼子,还有谁参与谋反了?!”
靖桓帝气得面庞黑沉,目光然若凶兽般瞪着张贤。
“还有江家、裴家、萧家等...”
张贤吞吞吐吐将伙同谋反的家族供出来。
“江家、裴家、萧家,好啊,都是表面上忠于我赵家的名门世家,赵家施恩于他们多年,他们便是这么回报我赵家的!”
靖桓帝将这些家族姓氏细细数出口,恨不得给他们扣上个诛九族的罪名!
“陛下,只要咱们留下这条命,日后再夺回京州城也不迟,各州的官员可还是听命于陛下的。”
张贤跟随在靖桓帝身边多年,将前程命运都赌在赵家身上,自然不想赵家失了这份殊荣。
若是赵家没了,他这条命也活不长了。
靖桓帝听着外面越传越近的打斗声,他知道用不了多久贺繁州他们便能杀到他面前来,不舍地望了这御书房一眼,他毅然起身随张贤离开。
张贤已经做好逃亡的准备,领着靖桓帝直奔西宫门而去。
逃出京州城的轿辇在西宫门候着,有许多妃子想要跟着靖桓帝逃亡,都被张贤的人给处死,独留下曹贵妃和她身边的赵明。
“陛下——”
等了许久终于见到靖桓帝过来,曹贵妃好似抓到主心骨一般,整个人害怕得瘫软入他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