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知晓缓缓道，“钱家不过想稳固太子之位罢了，秦家不过是他们其中一个敌人，他们借你的手杀了我祖父我爹和秦家儿郎，本以为你能替他们控制漓城和二十万秦家军，然后他们转头对付其他人。”
“可惜，你在漓城一个多月来，控制住秦家军了吗？你残害我秦家军十五名将领也没成功，你被皇城司抓了，证明你失了皇上信任，反成了他们阴谋的见证者，不杀你，留你何用？”
“不，不可能！是你们从中作梗，否则，皇上怎会出尔反尔？定是你们欺君抓我！若你们不速速放了我，钱家不会放过你们的！”董昌狂乱地叫了起来，死劲挣扎，铁链哐当哐当地乱响。
他和秋妍一样，没有心！
秦知晓脑海中浮现出祖父对她的谆谆教诲，父亲怜爱的抚摸她的头发，叔叔们兴致勃勃地与她讨论改造武器，兄弟们开开心心的与她比赛骑马射箭。
亲人们相聚相欢的场景，一幕幕在眼前飞过，心痛如绞。
就是这样一个小人，扼杀了她顶天立地的秦氏满门！
“秋妍，你可是真心爱她？”
秦知晓说到秋妍，心底一痛。
她的确将秋妍视为亲姐妹，两人自幼一起玩耍，母亲也准备找个适合机会正式认她为义女。
可惜……
董昌的狂躁倏然一静。
“秋妍？你们把她如何了？”
“和你一样的人，她能如何？她应该感谢你，将她带入了深渊。”秦知晓站起来。
“你该让她和我一起凌迟处死！是她出的主意，给振国王下毒，在射杀你父亲的箭上涂抹毒药。毒药都是她给的。哈哈哈哈，秦知晓，是你害死你祖父和你爹！是你！”
秦知晓双手紧攥拳头，赤目冒火。
她竟以为这种人落到这步田地，会有一丝悔意，会反省自己的过错，会怜惜被他拖下水的秋妍！
然而，是她天真了。
此人，从里到外都黑透了！
“宁大人，既然奉了皇上的命，严查董昌等人卖国求荣之罪，但如他能将功赎罪，是否有机会少剐几刀呢？”
“嗯，郡主求情必须可以。”宁九霄配合点头，“凌迟之刑，分为三等。”
他扳着手指数着。
“一等，三千三百五十七刀。”
“二等，二千八百九十六刀。”
“三等，一千五百八十五刀。我皇城司行刑与开封府不同，我们还会加上辣椒水，盐水，确保刀数未完前，人清醒还死不了。大概十日后，人死透了，便挂城墙，暴尸十日”
董昌本来精神抖擞顿时一缩，恐惧得瞪大眼睛。
“嗯，甚好。啊，再问下，秋妍为女子，同罪论处又该如何呢？”
“女子亦同，女子的肉细嫩，刀感颇好，行刑手会刮得更加仔细。”
秦知晓浑身一颤，不想再问下去。
用宁九霄的话震慑董昌和秋妍足够了。
秦知晓头也不回离开，她没看到，水牢中的温水缓缓下降，取而代之冒出来依旧是冰寒刺骨的冰水。
水牢中传来阵阵绝望的嘶吼，还有一声声求饶声。
可，一切都晚了。
对恶人，她没有恻隐之心。
董昌，便是杀鸡儆猴最好的鸡！
“我能见见秋妍吗？”
“可以。”宁九霄低声问，“顾文豪是不是也想见见？”
“若是宁大人允许，自然极好。”
“你的要求，我何时不满足呀？”
这货痞痞的样子又来了。
秦知晓一个眼梢都不给他，这种人，不能给他脸。
女牢在刑房的另一边，地势较高，没有这么阴湿，还有床和便桶，但刑房的惨叫声也是听得一清二楚。
秋妍抱着双腿卷缩在床角落，蓬头垢面地遮掩住大半张脸。
秦知晓走近牢门，她也没有半点反应，乱发中隐约露出的眼神呆滞无神。
这段时间，秦知晓反省过。
秋妍本是善良活泼的姑娘，心比天高，甚为好强，和谁都要强争一头。
尔鸢和女护卫们都知道她的脾性，平日里都让着她，不仅没让她感恩，反而渐渐助长了她的好强心。
她的确忽视了秋妍身份的改变导致心里不甘，让董昌钻了空子。
“秋妍。”秦知晓轻唤一声。
床上的人脑袋微微动了动，失神的双眼看到秦知晓后渐渐出现了光芒。
她忽然一动，脚却麻得动不了，直接一咕噜滚下床，脑袋重重地撞在石板地上，她顾不上痛，连滚带爬向铁栅栏，一把揪住栅栏。
“大姑娘，大姑娘，求求您，救救我。秋妍错了。”
秦知晓又气又心酸，缓缓蹲下，与她直视。
“你错哪了？”
“我该认命，不该贪心，不该妄想不该妄想的东西。求您放我出去，我错了，真的知道错了啊！求您饶董昌一死，求您了。”秋妍死劲在地上磕头，完全没有了先前的傲气和不服气。
咚咚咚的声音敲得秦知晓心如刀割。
“秋妍，你还不明白，究竟错在哪里。”
秋妍希翼的眼神看着她，将她当救命稻草。
“你错在不该心生歹毒，以不顾家国安危，不顾同袍同僚之义，杀人的方式换取你们的荣华富贵，不忠不义逆人性的事必遭天谴。”
秋妍眼泪哗哗地掉，“秋妍知错了，大姑娘救救我。我们情同姊妹啊，您救我出去，我做牛做马报答您啊。”
秦知晓无言，片刻抬起冰凉刺骨的眸，缓缓道，“秋妍，你长大了，就要懂得承担自己犯下的错。如果犯错都能饶恕，世上的恶人何其多？若我念你自幼一起长大的情义放了你，逝去的祖父、父亲和战死的秦家军在天之灵也不会原谅我。”
秋妍哭得泪如雨下，“大姑娘……”
“董昌刚才说了，该判你与他同罪。他与你情深义重，不能与你同年同月生，但求与你同年同日死，而且，要死得一模一样，千刀万剐凌迟处死，挂城墙，暴尸十日。”
秋妍吓得瑟瑟发抖，“不不不、不可能，他不可能舍得我死啊！”
“我们都听见了。”宁九霄道。
秋妍怔住。
“所以，你若想救自己，就想想，能用什么来换。念你我旧情，我言尽于此，你好好思量。”
秦知晓站起来，一转身，双眸赤红，泪凝欲噎。
“走吧，去见顾文豪。”
“好。”宁九霄一笑，“给秋妍姑娘笔墨纸砚，看她能写下什么换不杀之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