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二罪,钱氏勾结田冯两家枉顾天鼎安危,漠视天鼎百姓和将士的性命,贪赃枉法,罪该万死!”
“钱氏一族,为了私利不顾漓城军民生死联合盗匪截取官粮倒卖的钱田冯三族,每年因此获利几十万金以上。为了巩固自己的势力,用贪墨的银两买官卖官,拉帮结派。
“其三罪,钱氏为私利诛杀国之栋梁!太子李孝仁为掩盖后族犯下的滔天罪恶,滥杀无辜!罪无可赦!”
秦知晓抬头,双眸赤红,“尽屠社乃太子与钱氏豢养的杀手组织。为阻挠秦剑和皇城司调查此案,一路派人截杀,导致秦剑掉入滔滔江河,至今下落不明。
田氏为了杀我,买通皇庙主持妄图放火烧死我,所幸我跳入河中留得一命。我回到皇庙继续祈福,可钱氏还不放过我,竟然擅调动守城军千人杀我。所幸,我命不该绝,留得一条残命。
今日,我携二十六位证人证词,定国公私通邑国的来往书信告御状,另有皇城司押送回京的邑国纣王、邑国侵犯军统领、夜郎宰相、侵犯军统领等共计六人入京!”
秦知晓高声道:“求皇上秉公查办,告慰忠骨之灵!严惩通敌卖国的定国公、宣平侯,问责太子、后族,以正国法,以安天下民心!”
堂堂国公府竟然勾结外敌杀害自家人,简直罪无可恕!
守门的将士们闻言眼圈赤红,义愤填膺。
他们身为军将,感同身受,可,登闻鼓的廷杖之刑,他纵然佩服秦大姑娘,同情秦家军,但也不能抗命。
他上前为难道,“郡主,您要不要想办法通过枢密院递劄子?敲登闻鼓是要……”
“三十廷杖,我受!我秦家军为了天下百姓,从不怕死,三十廷杖算得了什么?”
秦知晓双手捧着状纸站起来,目光炯炯。
一群学子们叫了起来,“我们联合上书了,还写了血书,可枢密院私扣劄子,根本不能上达天庭!”
这下,闹得更凶了。
这就事大了,他们也压不住的。
守门统领无奈,只好吩咐人去报鼓院。
刚上任的登闻鼓院使躲在房间里不想出来,将秦家大小姐诉说听了个全,吓得心砰砰砰跳,默默祈求她去别处告状。
可人家就是这么拧。
无奈,赶紧带着行刑官出去,看到乌压压跪着的秦家人和百姓还有不怕死的一群年轻学子,冷汗都下来了,暗暗叫倒霉,天鼎两朝都没有人击过登闻鼓,怎么他刚上任就遇见这么个硬茬?
无奈,只好严肃脸,“恭定郡主,三十廷杖不是开玩笑的。”
秦知晓将状纸递给身边的尔鸢,上前一步,撩起白袍,在登闻鼓前以军礼单膝跪下,高抬头,平静的仰望巍峨的宣德门城楼。
“来!”
两名行刑官手握猩红大棒,看着少女柔弱清丽的面孔视死如归,纤细腰肢如松坚挺,心里五味杂瓶。
刚才她的一番话,都听得真真的,这棍子,如何打得下去?
登闻鼓院使盯着几百双愤怒的眼睛,硬着头皮道,“郡主,朝天法度前,皇子亦要打,在下不得不动手,否则,您这御状也无法上达天听,请您……”
秦知晓不是不知好歹之人,轻轻一笑,“多谢大人,臣女乃天鼎子民,当守天鼎法度。”
行刑官无奈,高举木棒,努力拿捏力度,朝秦知晓的背脊打去。
秦知晓被打得整个人往前匍匐,她奋力用双手支撑着地面,紧咬牙关,咽下喉间涌上来的腥甜液体。
行刑官不忍,高举木棒迟迟不敢落下。
不远处的宁九霄眸色阴冷,满怀热潮涌动,这个小女人怎么这么拧!
可,这事唯有她才行。
“长姐!淮钰来!”小淮钰死劲忍着泪,跳起来,短手短腿往台上爬。
“下去!”秦知晓厉声喝道,一股鲜血没挡住喷射出来,可双眼如炬,不容违抗。
小淮钰是秦家的希望!
多少人巴不得有机会要他的命,他小小的身子哪里经得起,一杖就能要了他的小命。
孙氏慌忙伸手抓住小淮钰,小人儿奋力挣扎,哇哇大哭,“不要打我长姐!打我,我是男子汉,不怕打!”
孙氏死命将他抱在怀里,哭喊着,“为了你长姐,你不要闹!”
“秦淮钰!”秦知晓大喝一声,抹去唇边残留血迹,挺直腰肢,“你是堂堂男儿,当知道人人要承担自己的责任!你要继承祖父父亲们的遗志,护好天下百姓!护好秦家和婶婶幼弟们!”
“长姐……”小淮钰哭得不行,但他不敢再乱蹬。
但小手死死扒住台边,不肯退后,边哭边喊,“长姐,淮钰领命!”
立春她们早就红了眼,齐刷刷的跳上高台,齐齐单膝跪下,“我等乃大姑娘女随从,可替打!”
整齐划一的女声干脆激昂,激起台下一众热血汉子。
秦家汉子率先跳上来,跪在地上,“天地男儿,自当顶天立地,无缘冲锋陷阵,也自当担起这为守忠义扬国威之廷杖!”
紧接着除了秦家人,百姓中的汉子也都跟着跳了上来,争先恐后的要扛这廷杖。
右抓起小淮钰的手,一起将小人儿拽到台上,噗通跪在地上。
“小儿求上阵杀敌!小王爷组建一支儿军吧!”
“我也要加入!谁敢欺我天鼎,我便打回去!”
“还有我!我不怕死!”
台下不足弱冠的男孩们听到这还了得,奋力从人群中钻到台前,一边爬一边叫。
我我我我……
小儿脆生生的叠音,听得大人们更是热血澎湃,一时间,场面控制不住,纷纷站起来涌上台前,挤不上来的人伴随秦家人口中低吼,伸手有节奏的敲着高台边。
“冲锋,冲锋,冲锋,秦家军冲锋!冲锋,冲锋,冲锋,秦家军冲锋!”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百姓们不懂这是什么,学子们听懂了,从来没有如此热血沸腾,都齐齐的学着呼喊敲打,后面敲不到台面的,用脚踏地、用手跟着节奏鼓掌。
阵阵整齐划一的声音如越来越高,仿若波澜壮阔的浩瀚大海,在电闪雷鸣间掀起万丈巨浪,狂卷而来。
秦知晓热泪盈眶,满心热血澎湃。
精通兵法的她,深知民心所向的巨大作用。
但,她一直不想利用民心拥护秦家军,她不能利用民心来与皇族对抗,因为她坚守最后一道忠义底线,不做反臣。
她本想,最后的底线是将秦家军安置在有天然屏障的陇南一带,让秦家军远离战火硝烟,世代安居乐业。
除非,是铁了心掀翻这天鼎天下,方可用民心的力量。
而,今日,她明白了。
民心不是你想利用就能利用,更不是,你不想要就不会来的。
只要立场对了,民心自然围绕着你而爆发巨大的力量。
她唯有心存感激,以一腔热血报答天下百姓。
“来,继续!”
少女被鲜血染红的背脊骄傲的挺直,如寒雪傲梅,挺拔如松。
这登闻鼓的刑杖她必须受!
行刑官内心震撼,哪里还敢落杖,忐忑的看向登闻鼓院使,手足无措。
可秦家掀起的是保护天鼎,铲除佞臣的浪潮,并无反意,自当维护。
秦知晓很清楚。
唯有如此,才能让这恨更加刻骨铭心!
唯有如此,才能让天下人明白秦家的热血衷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