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九霄直奔软榻屁股一挨，登掉羊皮靴子，大长腿撩上软榻盘腿而坐，用手点了点榻上矮几，“还不来盏好茶，渴死爷了。”
秦知晓懒得给他好脸，坐在他对面，将矮几朝他一推，直接将他长腿卡住，“说罢，这几天怎么样了？”
宁九霄嬉笑着将茶几推开些，好让腿能自由盘着，“真的，给口茶喝。我刚跑了一大圈将钱氏的兵权给秃噜个尽，马不停蹄的刚回来就去了皇城司看了审案卷宗，就怕你等急了，这不急吼吼的来了。”
秦知晓看他一眼。
依旧是平时穿的滚金边素色黑袍，有些地方蹭了些明显的泥痕，一双羊皮靴子面上尽是灰。
这家伙，平日里虽然总是穿着皇城司制服，但他总是收拾得干净利索，就连头发都会梳得一丝不苟。
“尔鸢，上茶。再去厨房拿些刚做的点心。”秦知晓想了想，“你吃饭了吗？要不给你下一碗面？”
“好哇。”宁九霄手肘撑着茶几，手掌托着腮帮子瞧着秦知晓。
“让厨房做一碗阳春面，加两个窝蛋。”
秦知晓吩咐完回头就对上那双笑容都要溢出来的桃花眼。
“你还有如此温柔的一面啊？”
秦知晓不接他这茬，“查得如何？”
宁九霄故意逗她，“几天不见，你都成一品公主了？以后见你还得行礼参拜了。”
秦知晓瞪他，“快说正事。”
“我想喝口茶吃碗面再说，又饿又渴的。”这货的语气竟然有些……撒娇？
鸡皮疙瘩又起来了。
秦知晓有些无语，只好耐着性子等着。
幸好，尔鸢动作极快，带着小丫头们就将茶点先送进来了，然后她就不走了，站在秦知晓身后警惕的盯着宁九霄。
面也很快的上来了，宁九霄捧着碗刺溜刺溜的几下就吃完了，捧着大碗将汤也喝了个底朝天。
看得秦知晓有些愣，平日里他挺注重形象的。
“你家的面做得太好吃了，比东京最好的面馆都好吃。”
“那是，咱王府的面汤都是用熬了三天三夜大骨汤做的汤底，我们老王爷和世子都爱喝这口汤。”尔鸢自豪仰起头。
“还是家的味道好啊。”宁九霄叹了句。
秦知晓忽然就有点心软，他自幼就缺爱，自己比起他可算是幸福多了。
“不够可以再来一碗。”
宁九霄看她一眼，少女清丽的脸难得温柔，“那我以后每天来吃一碗？”
秦知晓：……
就不该对这种厚脸皮心软。
宁九霄眼见少女要变脸，赶紧收了嬉笑，免得下次登门难。
换了一脸正色凝视她，诚心问，“伤可好些了？”
他向来没有什么善心，更没有良心，但那日看着板子一下一下打在少女单薄却坚挺的背上，他竟然第一次懂得内疚和心疼。
敲登闻鼓是他们两商议的战术，唯有激起民愤，掀起学子们讨伐奸佞的浪潮，是不足以逼迫皇帝痛下决心对钱氏赶尽杀绝的。
而，苦肉计，唯有苦主秦知晓来演。
但他没想到，明明以她的智慧挨上一棍足矣，可她硬要将苦肉计演得十分，硬生生的受了五棍。
行刑官虽然手下留情了，可众目睽睽下，也是用了七八力道。
他是自幼挨惯板子的，知道这有多痛，登闻鼓的棒子与普通板子不同，上面有尖利的铜锭，打在这样娇弱的小姑娘身上，若是换了常人恐怕哭天抢地，甚至晕过去了。
可她，紧咬牙关，硬是一声不吭，直到满背血迹斑斑，人如秋叶时刻都会晕倒，赚足了百姓和学子们的眼泪和敬佩。
他都不忍看下去，迅速离开，就想以最快速度收集最多最有力的证据，让钱氏一族再无翻身之力。
“嗯，小事一桩。”秦知晓清风云淡。
宁九霄诧异，“你做秦剑的时候也不用亲自上战场吧？瞧你小手白嫩，身上……”
对面少女目露凶光，宁九霄赶紧将后面你身上的雪肌没有半点疤痕的话给塞回肚里。
秦知晓一张清丽的脸涨得通红，恨得牙痒痒。
虽然后来他又解释了，说蒙着眼睛给她换的衣服，也没有碰到不该碰的，可想起来还是让人恼怒。
宁九霄赶紧低头摸了摸鼻子，不去看她。
免得话没说完就被人赶出去了。
他还想有机会多蹭几碗面吃呢。
秦知晓暗暗吸了好几口气，才把羞愤给压下去，低声威胁道，“管好你的嘴！”
站在她身后的尔鸢瞪大眼睛，想起要撕了对面臭男人，她都不知道臭男人欺负她家大姑娘了！
宁九霄顶着两双恶狠狠的目光，正色道：“根据如今的证据，钱氏一族就足够九族流放了。定国公宣平侯不死也被贬为庶民了，你下一步打算如何？”
他很好奇，秦知晓扳倒钱氏报完仇后，还有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想做？
皇帝封她为一品公主也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她又知不知道呢？
秦知晓眸色深沉，“皇后和太子还没废。你可知是何缘由？”
宁九霄一笑，“因太子妃有孕。”
秦知晓蹙眉，“这么巧？”
宁九霄端起青瓷茶盏端详：“钱湘茹也只能想出这招。不过……多数是假的。”
见秦知晓一双凤眸盯着他，也就不卖关子了：“太子不喜欢她，嫌她刻板无趣，两人压根没圆房，何来有孕？”
“欺君？”秦知晓挑眉，“秦氏一族有欺君传统啊？”
“所以，要他们死无葬身之地很容易啊。”
宁九霄放下茶盏，正色道，“钱氏最早的兵权是宫廷宿卫军，后先皇登基后，钱氏掌握了兵部实权，将天鼎直属皇上的兵权握在手中，后掌控了东京护城军、各州的宿卫军。在册有三十多万，但实则仅有十万。此次，我带着户部验查了全部军饷粮草军马武器等账目，涉及金额实在太过骇人。光这条，就够钱氏全族流放了”
若是……太子压根不是皇嗣呢？
这罪该不该杀头啊？
秦知晓想了想，“你知道田韵婳的事情？”
“你不是已经猜到了吗？”
“还只是猜啊，没有真凭实据，难不成让皇上滴血认亲？”
“那倒是。接生婆我已经找到了，她说孩子出生时是她亲手包的襁褓，亲眼见到那女孩后腰有一枚像是凤凰图腾的胎记。”
秦知晓一愣。
尔鸢眼睛顿时瞪大。
后腰……凤凰图腾胎记？
大姑娘也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