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远门,免不得舟车劳顿。
云燕本以为,赵连娍这样娇滴滴的侯府小姐,必然是有乘坐马车的,却不料赵连娍竟然会骑马。
骑马,比乘坐马车快一倍都不止,她在后头,看着赵连娍策马的背影,若有所思。
赵连娍与寻常姑娘不同,难怪主子待她与旁人不一样。
两日后的清晨,赵连娍抵达了扬州城。
赵连娍将多余的人手安排在城外,只带了几十人进城。
扬州城自古繁华,集市之上喧闹一片,街道两旁店肆林立,行人摩肩接踵,偶尔还能看见几个蓝眼白皮的外国人。
赵连娍一路进了一门楼豪华的客栈,让众人在楼下用早饭,她自己则进了屋子,沐浴更衣。
再出来时,她换了一身帝京城近日时兴的风花撒摆曲裾裙,拢着薄云大袖,细腰宛若风中柳枝,缓缓走进大堂。
她小脸莹白若雪,新月眉弯弯,乌眸眸光潋滟,宛若含着水光,唇角微微含笑。
人靠衣装,既然要借着李行驭的名头,那么自然要先像他的人。
好一个明艳倾城的小娘子!闹哄哄的大堂刹时安静下来,所有人都露出惊艳之色。
尤其是这两日跟着她骑马而来的那些亲兵,一路上赵连娍都绾着男儿的发髻,穿的也是常见的窄袖衫,再加上是侯爷的女儿,他们也不敢多瞧,不过偶尔看一眼,也知道赵连娍容貌生的好,但没想到她竟这样好看。
云燕一时也看得呆了呆,之前她没有特意留意过,原来赵姑娘竟然生的这么美么?
“走吧。”
赵连娍当先而行。
亲兵们井然有序地跟了上去。
云燕落在最后,留了指明方向的记号。
赵连娍才走后不久,李行驭便带着人跟了上去。
扬州盐道所,门口左右守着两个兵士,拦住赵连娍的去路。
“姑娘找谁?”
赵连娍抬着小巧精致的下巴,颇有趾高气扬的意思:“奉武德司统领之命,找盐道道台马书田。”
此地道台,便是她四哥的顶头上司,四哥的职务,也是此人分派。
“沉没”在淮河的盐,多数都到了这处,马书田故意叫她四哥主管经略一事,批准官盐过境,实则将贪墨的盐都混进了进去,过了明路。
上辈子,事发之后,四哥就是马书田的替死鬼。
那两个兵士见她穿戴不凡,又顶着武德司的名头,不敢怠慢,说了一声“贵客稍待”之后,便有一人匆匆进去报信了。
片刻之后,那人带回来一个个头不高穿着官服的男子。
“不知贵客光临,下官有失远迎,贵客里面请。”
马书田对着赵连娍深深一揖。
赵连娍不曾言语,抬脚跨进了门槛。
马书田忍住抬头打量她,只一眼,便是满脸惊艳,心中也有了疑惑。
武德司是李行驭那个杀神统领的,里头根本就没有女子,这么好看的小娘子,怎么会和武德司有关系。
然而,看到跟着赵连娍一起进来、全副武装的几十人之后,他心中的疑虑又打消了一些。
赵连娍瞥了他一眼:“我是武德司统领李行驭的未婚妻,我姓赵。”
此人一张脸微微发福,两只小眼睛,留着两撇八字胡,看着就是一脸的精明相。
这人面相上看就不好糊弄,她心中更多加了几分小心。
“原来是赵姑娘,失敬失敬。”马书田又行礼,眼珠子转了转:“不知赵姑娘突然前来,可是李大人有吩咐?”
他知道,李行驭最近着手查私盐一事了,帝京已经有人给他送的消息,他们开始收敛了,替罪羊都找好了。
照理说,李行驭不可能这么快就查到他头上来。
“盐道如此穷苦么?”云燕想起李行驭的吩咐,冷着脸道:“连茶都不请我们姑娘吃一口?”
她就是李行驭手底下的人,自然知道武德司的行事作风,赵连娍虽然打扮和气势很像了,但还缺了武德司该有的狠厉。
她一开口便威慑住了马书田。
“是,是。”马书田点头哈腰:“赵姑娘,请随我进来坐。”
赵连娍意外地看了云燕一眼,没想到云燕会在此时开口,这叫她对云燕的怀疑与探究又多了一分。
云燕低下头,只当做没有瞧见她的目光,她也知道赵连娍起了疑心,但主子的吩咐她不会不从。
马书田请赵连娍坐下,又上了茶,这才小心询问:“赵姑娘,不知道李大人派您来,到底所为何事?”
“你们在淮河所做的事,他都已经知道了。”赵连娍坐在椅子上,背脊挺直如竹,气势迫人:“派我来,是给你指个明路。”
马书田心里一跳,面上若无其事:“不知赵姑娘说得是何事,下官在盐道,一直兢兢业业,不敢做半分有违朝廷法规之事。”
“马大人。”赵连娍偏头看着他,眼神凛若秋霜:“武德司已经查到王守志头上了,你觉得,王守志是会选择保自己的脑袋,还是选择保你?”
王守志是盐铁官,就是他上下勾结,作出昧下官盐谋取私利的肮脏事。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马书田瞬间出了一头的汗,王守志是藏得最深的,李行驭都已经查到王守志头上了?
那么,王守志为了自保,极有可能将他拉出来做替罪羊。
到时候,虽然他能找到人分担罪行,但他恐怕也会小命不保。
但眼前这女子所说,不知是真是假?真的已经查到王守志了么?
“李大人但有吩咐,下官无所不从。”马书田按下心中的怀疑与不安,起身拱手作揖。
“这是武德司的文书。”赵连娍取出两页文书,递给他:“即刻将盐库你们所贪墨的剩盐,全部遇到城外,武德司自然有人接管。
另外,将盐道经略赵玉柳调回京城盐道,只做盐库管账便可。”
她打着黑吃黑的主意,打算以李行驭的名义,将这批盐运到缺盐之处卖了,利润全是她的,得了银子再去帝京城开正经铺子。这些人自己做的亏心事,自然不敢说出来,更没人敢去找李行驭的晦气,此事可保万无一失。
至于四哥,那才是真正兢兢业业的人,在盐库记账,绝不会有任何错处,也不会被人算计。
“是,是。”马书田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想起什么:“这赵经略是您的?”
他忽然意识到,这女子姓赵,赵玉柳也姓赵,不可能是巧合……
赵玉柳正是他选好的替罪羊,难道也被察觉了?
他又出了一身冷汗,武德司当真无孔不入!
“他是我兄长。”赵连娍睇了他一眼。
“原来如此。”马书田更加殷勤:“我让人去请赵经略来,与姑娘一会,中午就在盐道,我操办一顿宴席。”
“嗯。”赵连娍颔首。
她重生后还未见过四哥,确实想念。
再一个,武德司向来横行霸道,若是就这么走了,不符合李行驭的行事作风。
盐道大门外,李行驭手搭在剑柄上,冷眼看着大门处一车一车的往外拉盐。
“赵姑娘用武德司的名义,让他们将贪墨的盐全都送到城外,给平南侯府的人接管。”十四在旁小声禀报。
李行驭看着眼前的情形,笑了一声:“进去看看。”
想将这些盐全部私吞?小小女子心思倒是不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