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哥回来了?”赵连娍不由抬头问。
二房长子赵玉横,十五岁便去了军中,长年驻扎在边关。他原是个谁都不放在眼里的性子,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又疼爱赵连娍这个唯一的妹妹。
李行驭什么名声?
要娶他的妹妹,他肯定不干。
“嗯。”许佩苓点头:“我哥去接的他,我跟着他们来的,你三哥说新郎官配不上你,在门口就动起手来了。”
“这个臭小子,回来就闯祸。”彭氏起身:“大嫂,我们快去看看。”
三郎是她的大儿子。
“我也去吧。”赵连娍起身,提起裙摆。
“不用不用。”彭氏拦着她,又道:“佩苓,你替我们在这陪着娍儿。”
许佩苓点头应了。
“娍娍。”她挨着赵连娍坐下,挽着她手臂:“就要成亲了,有什么感想?”
“嫁给李行驭,换做你,有什么感想?”赵连娍笑了笑。
许佩苓闻言叹了口气,又宽慰她:“你往好处想,至少他们家人口简单。”
镇国公和长子都战死了,就剩下一个国公夫人,一个大房的少夫人带着儿子,再然后就是李行驭了。
满帝京的大户人家,再找不出比镇国公府人口更简单的了。
“你忘了?他后院还有那么多女人呢。”赵连娍笑起来。
“那有什么?”许佩苓满不在乎道:“她们又没生下他的孩子,你嫁过去就是你说了算。”
“不说他了。”赵连娍看她:“你哥也回来了?”
“对啊。”说起自家哥哥,许佩苓眼眸亮了:“我哥就驻扎在城外,他三两日就回家一趟的,这是他今日回来给我带的。”
她说着,得意地扬起一个草叶儿编的蚱蜢来。
“对了,还有贺礼。”她想起来又道:“在外头,也是我哥准备的,我哥可仔细了。”
赵连娍看她说起自家哥哥滔滔不绝的样子,心里一阵犯紧,弯眸含笑道:“你哥这样好,将来你嫂嫂一定会很幸福。”
“嫂嫂?”许佩苓面上的笑意僵住了。
她没有想过这件事。
“对啊,你哥早晚会娶嫂嫂的。”赵连娍注视着她。
她要将这个唯一的朋友从迷途上拉回来。
许佩苓只知道,兄长许新淦是抱养回来的,却不知许新淦其实是她父亲的私生子。
许新淦向来对许佩苓这个妹妹疼爱有加,无微不至。
上辈子,许佩苓爱上了许新淦,在许新淦与旁人家的姑娘相看过后,要定亲的时候,向许新淦表白了。
然后,许佩苓就知道了同父异母的真相,许佩苓无法接受,数度崩溃到自尽,在一个雨天离开家之后,再也没有回来。
再后来,赵连娍自身难保,也就没有再得到许佩苓的消息了。
许佩苓秀气的眉头皱着,不说话了。
赵连娍又道:“我看你哥哥眉眼里,和你倒是有几分相似,有没有可能你们是亲兄妹?”
“怎么可能?”许佩苓猛地抬起头来:“哥哥是抱养的,父亲和母亲都是这么说的。”
“是抱回来的没错。”赵连娍干脆道:“但是,许伯父在外打仗,一去就是好几个月,甚至一年多。
当时,伯母一直怀不上孩子。
你说,有没有这种可能?许伯父急着想要孩子,所以在外面生了孩子,抱回来给伯母养?”
虽然这么说,挺毁许伯父形象的,但为了救许佩苓,她顾不了那么多了。
“娍娍,你怎么突然想起跟我说这个?”许佩苓皱着秀美的小脸。
“猜测罢了,之前也不是没有这样的事。”赵连娍拉过她手:“如此,你和你哥哥就多了一层亲缘关系,那不是更好吗?”
许佩苓有点说不出话来。
如果是那样,她这点心思恐怕要早点掐灭了,可是怎么可能?
“姑娘,吉时到了。”
云蓉进来招呼。
“门口怎么样了?”赵连娍问。
“四少爷和七少爷他们拦住三少爷了,外头都说咱们家疼女儿呢,姑娘不必担忧。”云蔓笑着回道。
“那就好。”
赵连娍起身。
许佩苓惊奇道:“诶?娍娍,你这是御赐的鸾袍?”
“嗯。”赵连娍点头。
“真好。”许佩苓理了理她衣摆:“李行驭也不全是坏处,这身衣裳都够你在帝京风光的了。”
赵连娍笑了笑,有什么用?
出了院子,小葫芦已经梳妆妥当了。
“阿娘好好看呀。”
瞧见赵连娍,她欢喜地扑上去。
小丫头海棠红的小袄,配着赤金色襦裙,头顶扎着两个小揪揪,圆乎乎的小脸雪白粉嫩,眉眼弯弯露出一排小牙,跑起来项圈上珠宝叮当作响,喜庆又富贵。
从她欢快的模样,就能看出她有多开怀,阿娘嫁给叔叔了,从今往后,她有爹爹了!
“慢点。”赵连娍牵过她,去到正厅,拜别父母后,转身出门便看到三哥气呼呼地站门口。
四哥和七哥几人拉着他。
李行驭一身朱红喜袍,前襟处竟然绣着太子才能用的四爪蟒,看样子这又是嘉元帝的恩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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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似笑非笑望着赵连娍,喜庆的颜色衬得他精致的眉眼矜贵清润,眸底含着情意,好似个终于娶得心上人的少年郎君。
与疯起来的时候,简直判若两人。
赵连娍团扇遮面,牵着小葫芦缓步上前。
李行驭俯身抱起赵连娍。
小葫芦懂事的松开手,双眸亮晶晶地望着李行驭,软软地道:“哇,叔叔力气好大。”
李行驭望着她,眸底不禁有了笑意:“你等等。”
“嗯。”
小葫芦用力地点头。
李行驭抱着赵连娍往外走。
赵玉横又要往上冲。
“三哥,这么多人看着呢,你别冲动。”四郎李玉柳和两个兄弟死死拽住他。
赵玉横挣不开,高声道:“小妹,他要是欺负你,你回来和三哥说,三哥帮你收拾他!”
赵连娍心下感动,也觉得对不起他,三哥才从边关回来,就为了她生这么大的气。
李行驭将她安置在花轿内,转身回正厅抱起小葫芦。
“好高呀!”小葫芦两只眸子弯成了小月牙,单手抱着他脖颈:“叔叔……”
“叫爹爹。”李行驭纠正她。
小葫芦欢喜极了,咯咯笑了两声唤他:“爹爹。”
高堂之上,赵廷义等人见此情景,都松了口气,看样子李行驭是能接受小葫芦的。
也不知为何,李行驭觉得这软软的“爹爹”两个字,好像叫进了他的心扉,他的心禁不住跟着小葫芦奶呼呼的语调一起化开了。
赵连娍接过小葫芦,坐在自己身旁。
外头鞭炮与鼓乐声齐鸣,一时热闹非凡,花轿缓缓动身了。
小葫芦好奇心重,忍不住将窗帘先开一道缝往外看,赵连娍瞧见外头人山人海的抢着李行驭洒得利是钱,也是意外。
不是说一切从简吗?怎么会这么热闹?
进镇国公府拜堂时,更是叫她惊讶,除了太子、宁王等一众王爷,还有文武百官,几乎一个不缺,竟然全都来贺喜了。可见满朝堂就没有一个不怕李行驭的。
赵连娍被媒人带着,依着习俗做足了各项礼仪,又与李行驭拜了堂。
礼仪繁琐冗长,她快要累坏了,本以为可以回到新房喘口气,不料京兆尹府尹却在正厅八仙桌上铺了文房四宝,笑着将笔递给李行驭:“知道李大人繁忙,下官特意将婚书带来了,李大人和夫人落上大名便可。”
赵连娍闻言险些折断手中的扇柄,这老儿真是多事,谁要和李行驭领婚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