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并肩进了鹤栖院。
菊嬷嬷探头出来看,正看到二人走近。
她忙回身,快步走到赵老夫人跟前,有些惊恐地道:“老夫人,娍姑娘来了,娍姑娘的姑爷也跟着一起来了。”
那姑爷,可怕人得很,她看一眼心里就敲鼓,再想想外面的传闻,更害怕了。
“菊嬷嬷怎么好像吓到了?”一旁的裴楠楠笑问了一句。
菊嬷嬷压低声音道:“二少夫人有所不知,奴婢方才在正厅只看了娍姑娘的姑爷一眼,吓得到现在心里还怦怦跳呢。”
“他再可怕,也是祖母的孙女婿,祖母是他的长辈,他还能翻天不成?”裴楠楠往赵老夫人跟前靠了靠。
菊嬷嬷看了赵老夫人一眼,见赵老夫人没有反驳,她自然也不敢多说什么,讪讪地退到了一旁。
但她嘴上虽然不敢说,心里却是不赞同裴楠楠所说的话的,裴楠楠大概没有与李行驭对视过,否则绝不敢说出这样的话来。
几人说话间,门口婢女便进来禀报,说赵连娍和李行驭来了。
赵老夫人抬抬手:“让他们进来。”
“祖母。”赵连娍进门行礼,招呼裴楠楠:“二嫂。”
李行驭站在赵连娍身侧,抬眸环视赵老夫人与裴楠楠。
裴楠楠正要说李行驭好生无礼,见了祖母也不招呼,只会站着,但对上李行驭的目光,顿时吓得心头一颤,半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李行驭这是什么目光?明明是很好看的眉眼,却满是喷薄的戾气,像锋利的刀刃,叫人后脊背发凉。
赵老夫人看到李行驭可怖的气势,也不由坐直了身子,方才还是一脸的老气横秋,这会儿竟在不知不觉间便收了。
“祖母。”
此时,李行驭这才淡淡地招呼了一声。
“嗯,坐。”赵老夫人不由自主地招呼他,话说出口又有点后悔,如此她的威风只怕完全发不出来了。
“谢祖母。”李行驭拉着赵连娍,大剌剌的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赵连娍坐下之后,心中感慨良多,从她带着小葫芦回来之后,祖母从没给过她好脸,更别提招呼她坐下了。
每次都是训斥完她,便快快的将她打发了,眼不见为净,今日倒是沾了李行驭的光。
“妹妹,祖母还没让你坐呢。”裴楠楠见李行驭对赵连娍不错,心里不由不痛快,开口时语气倒是很和善,听起来很像善意的提醒。
赵连娍正要说话,李行驭一把摁住她的手,似笑非笑地看着裴楠楠:“赵连娍是我妻子,祖母让我坐,自然也是让她坐。裴文星的女儿说这样诛心的话,难道要给我们夫妻分家?”
裴楠楠从他开口,便抑制不住心慌,听到父亲的名字,更是腿都有些软了,她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妹……妹夫说笑了,我怎敢……
我只是提醒妹妹一句而已,并没有别的意思……”
李行驭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是要对他父亲怎么样?用这个威胁他?
她越想越害怕,她之前可是听说过,李行驭杀人不眨眼,而且他恣意妄为完全不需要理由,陛下一味的纵容他,从无例外。
“没有别的的意思就好。”李行驭看向赵老夫人:“祖母叫我们来,是有什么指教?”
“我是要说说连娍。”赵老夫人眼神落在赵连娍身上,面上又有了几分往日的威严,但又比不得从前的严厉:“今日在门口的事,我都听说了。
大庭广众的,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你不该将事情做得如此绝。
你父亲毕竟在官场上,只怕以后回来陈良平会找他要说法。”
“怎么?”李行驭笑望着赵老夫人:“岳父大人堂堂平南侯,又是率兵奔赴南疆的大将军,向来领兵有方,足智多谋,陛下对他多有赞赏,难道还怕区区一个陈良平不成?”
“也不是怕他。”赵老夫人听他开口,语气顿时软了不少:“只是,这家大,家里的子侄也多,不论哪一个被抓到了把柄,都对这个家不好。
当然,我也没有十分责备连娍的意思,就是提醒提醒她,她如今是镇国公府的人,我怎会多责备她?”
她说到后来,竟心虚地解释起来。
李行驭又笑起来,起身牵过赵连娍:“祖母知道她是镇国公府的人就好,我还以为祖母年纪大了,记性不好呢。
赵连娍是我的妻子,她有什么做的不妥的地方,还请祖母多担待。
实在不行,祖母就和我说,我来解决。”
赵老夫人被他一席话说的变了脸色,李行驭这意思就是说,赵连娍的事情都由他担着?她心中恼怒,却又不敢表现出来,直憋的一张脸铁青。
裴楠楠的眼神在赵连娍和李行驭身上转了一圈,最终垂下了眼眸,没有开口,李行驭随时可能发疯,她不敢触霉头。
“没有别的事,我们就先告辞了。”李行驭扫了对面二人一眼。
“菊嬷嬷,替我送送他们。”赵老夫人听他说要走,居然松了口气,抬手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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菊嬷嬷答应了一声,忙恭敬的跟上去。看得出来,老夫人看见娍姑娘的这位姑爷,也是发怵的。她原本觉得自己太胆小,面上有些过不去,眼下见赵老夫人都害怕,她也就坦然了。
李行驭牵着赵连娍,大摇大摆的去了。
“祖母,妹妹是不是故意叫妹夫回来摆威风?”裴楠楠气愤道:“他再有本事,也是晚辈,怎能对祖母如此不敬?”
“你这么振振有词,方才怎么不开口?”赵老夫人憋了一肚子的气,加上在她面前丢了面子,听她开口,顿时将火撒在了她头上。
裴楠楠听她语气不对,忙歇了煽风点火的心思,上前扶着赵老夫人的手臂:“祖母,您别生气,我是听说过,妹夫就是这样的性子,今日对您算是恭敬的了,我听闻他在陛下跟前也时常大放厥词,祖母别往心里去。”
赵老夫人冷哼了一声:“陛下用得上他的时候,他自然可以嚣张,等陛下不用他了,我倒要看看他是怎么死的。”
裴楠楠讶异掩唇:“祖母是说,陛下会对付妹夫?”
“自古以来,如他这样的人,可有一个有好下场的?”赵老夫人抬起下巴道:“我活了大半辈子,眼看他高楼起,眼看他楼塌了的人多了去了,秋后的蚂蚱,我看他能蹦跶到几时?”
“如果真是那样的话,那妹妹岂不是要被牵连?”裴楠楠捂紧了嘴,她怕笑出声来。
“她那样的人,牵连也就牵连了,省得给家里丢脸。”赵老夫人说着站起身来:“你先回去吧,我乏了。”
“我伺候祖母歇下再走。”裴楠楠颇为温婉地道。
赵老夫人甚是满意的点点头,要说起来,二孙媳妇还是最合她的心意的。
与此同时,马车上,李行驭正戏谑地看着赵连娍。
赵连娍低着头,静静地坐着,别提多温软乖顺了,心里却腹诽李行驭,好好的有马不骑,非要坐在这里看着她,不知又发什么癔症了。
“赵连娍,别装了。”李行驭抬手在她头上揉了揉:“平时在我跟前都是阴谋诡计,张牙舞爪的,回了平南侯府,就变成任人欺凌的小可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