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连娍本以为李行驭是吓唬他们,想让他们说实话。
谁料十四几人手起刀落,只一眨眼那四人便人头落地了。
赵连娍看得一时说不出话来。
“娘子觉得,他们是不是陛下的人?”李行驭偏头看赵连娍。
赵连娍顿了顿道:“大概是吧。”
“你来看。”
李行驭拉着她,走到一堆尸体前。
“看看这个,再看看这个。”
他拉起两具尸体的袖子,对比给赵连娍看。
赵连娍仔细看了一眼,起初她以为这些人身上所穿的衣裳都是同一种布料,因为从外表看起来,这些布料都相同。
李行驭这么拎出来仔细对比之下,她才看出,这居然是两种布料,一种是细绫布,一种是密织的细纱布。
这里,竟然是两班人马吗?
“再看看这个。”李行驭又拉过一只袖子给她看。
赵连娍仔细一瞧,这布料虽然是细绫的,袖口的收边却又与另外两人不同。她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就这么冲出来的一伙人,里面竟然有三路人马?
同时,她也对李行驭生出了几分发自心底的钦佩。
她也在当场,甚至空余的时间比李行驭多多了,但就是叫她再站一天一夜,她也不可能发现这样一个破绽。
而李行驭几乎没花时间,眨眼便辨别出来了,这也就是李行驭在帝京城横行霸道这依然能站稳脚跟的根本吧?
“明白了?”李行驭丢开那几具尸体的袖子看她。
赵连娍点点头。
“处理了吧。”
李行驭吩咐一句。
十四立刻带人忙碌起来。
“去整理一下,换身衣裳。”李行驭待着赵连娍上了马车。
他诸事讲究,所有的东西都预备充足,莫要说是擦洗一下换身衣裳,就是要在马车里沐浴,手底下人也是能安排的。
两人都整理妥当,十四他们也处置好了现场。
赵连娍站在马车上看过去,地上一切恢复了原样,一丝血迹看不出,就连溅了血的草木,竟然也都不见了,而埋尸体的新土,她也没有看见。
这里跟路边别的地方一样,看起来平平无奇,根本就不像埋了尸体的样子。
武德司的人可真有本事,这地方叫她回来认她是认不出来的,所以,嘉元帝就是想查,也无从查起。
“回去吧。”马车内,冷白修长的手探出来,捉住了她的手腕。
赵连娍顺势坐进了马车内,拒绝靠在李行驭怀中。
朱曜仪已死,她可以考虑离开李行驭的事了。
“你觉得,这三路人马,会是谁的?”李行驭将她手握在手心捏了捏。
赵连娍想了想道:“陛下,太子……还有我就想不到了,估摸着也是哪个有野心的王爷。”
她一时还真想不出来,如今,朱曜仪已死,表面看来好像是太子一人独大,不过也难说,或许有皇子暗地里可以与太子抗衡,这些她就不清楚了。
重生这么久,她一门心思都在弄死朱曜仪上,如今终于达成目的,她的目光又要继续往上了。
“是福王。”
李行驭攥紧了她的手,乌浓的眸子泛起点点寒意,落在她脸上。
赵连娍怔了一下,下意识道:“不会。”
朱平焕和她一起长大,他的性子她是了解的,他自幼体弱多病,对那个位置没有太多的向往。
那些年,惠妃和康国公一直野心勃勃,想明着帮助朱曜仪,暗地里扶持朱平焕,这本是个绝好的计策。
但朱平焕不同意,他对皇位无意。
所以,赵连娍不信李行驭说的,朱平焕不会参与到这些事里面来的。
“你这么笃定?”李行驭眸色阴翳,脸一下沉了下来,手下不知不觉用了力气。
“你捏疼我了……”赵连娍挣扎着想抽回手。
李行驭一把甩开她的手:“你还想着他是不是?”
赵连娍揉着被他捏的生疼的手,低头不语。
“说话。”李行驭气恼。
“没有。”赵连娍摇头否了。
她和朱平焕,早就过去了,这辈子没有可能了,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想起朱平焕了,也很久很久没有见他了。
此刻李行驭提起,她才行起来,就算她从南疆回来,朱平焕也没有探望过她。
朱平焕大概真的生气了吧?
她也不值得那样的深情,这样一刀两断挺好的。
“还说没有!”李行驭更生气了,一手握着她肩:“没有你摆出这副脸色给谁看?”
“我没有摆脸色,只是手很疼。”赵连娍蹙眉,没有了耐心,躲开他的手:“夫君若是嫌弃我,便休了我吧。”
“休了你?”李行驭眼睛一下红了,猛地推了她一下:“你再说一遍!”
赵连娍后背撞在马车壁上,疼的眼圈都红了。
李行驭见状,下意识想伸手抱她入怀查看,但见她一脸倔强,又将手收了回去。
“你与其看着我生气,不如休了我。”赵连娍垂着眸子回他。
“赵连娍!”李行驭咬牙切齿,大掌一下握住她脖颈:“你再敢提休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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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连娍也不挣扎,只是抬眸看着他,脸色涨的通红,泪水顺着眼角滑落。
她忽然觉得很累很累,朱曜仪已经死了,她现在被掐死,应该也能瞑目了吧?
就是不知道李行驭会不会继续对小葫芦好?
她没有动作,李行驭倒先急了,他一把撤回手,更是气急败坏:“你为什么不挣扎?”
赵连娍捂着脖颈咳嗽。
李行驭将她抱入怀中,力气大的恨不得把她揉进骨子里:“赵连娍,我警告你,以后不许再说这样的话。”
赵连娍靠在他怀中,望着马车壁上的绘画缓缓回过神来。之前,她一直觉得离开李行驭是件不太容易的事,现在看来,是她想错了,离开李行驭太不容易了,她恐怕还得另想法子。
因为嘉元帝的怀疑,回帝京比来时赶路更急。
大概是赶路太累了,赵连娍一天有大半天都在睡觉,每日都好像怎么也睡不够一般。
好在李行驭还算通人情,没有不许她睡觉,最多也就是无聊了将她逗醒。
但回到帝京后,还是每日嗜睡,睡了三日后,云蔓无意中提及月信的事,赵连娍终于觉出不对来——她有一个半月没来葵水了。
从那次受伤之后,她月信就有些不太正常了,太医说这样不容易有孕,她特意没有调理,就怕怀上李行驭的孩子。
可现在,没来月信,加上嗜睡……她不敢想。
清早,趁着李行驭进宫,她打发了云燕去酒坊送酒,自己带着云蔓悄悄出了门。她得去找个大夫确认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