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姨娘看着赵玉桥离去的背影,那眼神,比看她时热切多了。
为什么?
难道,因为她是女孩,不能给贾姨娘傍身,所以贾姨娘羡慕二婶娘生的男孩?
但是,她虽然是庶出的女儿,在平南侯府也一直很得宠,并不是那种全然依靠不上的女儿,她甚至可以说,贾姨娘完全依靠她都没什么问题。
如果不是她,二婶娘对贾姨娘恐怕会比今日还不客气许多,贾姨娘难道看不出来?
“二位夫人,娍儿,奴婢告退。”贾姨娘察觉赵连娍三人的目光,转过身来行了一礼,快快地去了。
“她好像很喜欢八哥。”赵连娍有点失落,喃喃的说了一句。
她总是得不到生母的疼爱,虽然她如今也并不需要,但心里就是有一个疙瘩,总是想证明自己是值得被疼爱的。
如果贾姨娘现在来疼她,她也还是愿意不计前嫌的。
但贾姨娘不会。
“她当年生了你之后,还有过一个孩子,掉了。”彭氏直言道:“听说那是个男孩,她大概还是想要个儿子的吧。”
钟氏接过话头道:“这世道,谁不想要个儿子傍身?”
赵连娍听着也觉得有道理,便点了点头。
“依着我看,她就是我说的身在福中不知福,咱们娍儿多好的孩子啊?”彭氏扶着赵连娍坐下:“这要是我女儿,拿金山银山我都不换呢。”
钟氏笑起来:“这几个月,外头都传你拿娍儿当亲生的呢,还说你要犯傻,将家私偷偷给娍儿。”
“我要给还需要偷偷的?”彭氏不以为然:“我家三郎和八郎最疼妹妹,就没有一个不肯的。”
“这话倒也是。”钟氏笑了。
赵连娍与两位长辈在屋子里说了半日的话,气氛融洽又温馨,若是可以,她真的很想一直待在平南侯府,再也不和家人分开。
午饭过后,平南侯赵廷义从宫里回来了。
“父亲今日在宫里用的午饭?”赵连娍挽着他的手臂。
父女二人并肩踏进了书房。
“陛下留我说话,不知不觉就到中午了,便留我用了饭。”赵廷义侧目看她,笑着道:“许久不见我儿如此挽着我撒娇了。”
赵连娍笑起来:“父亲太忙,也没空招待我。”
“你若多回来,为父抽空也要陪你。”赵廷义走到书案边。
他这半日一直在宫中,还没有听说赵连娍和李行驭闹出的动静。
赵连娍扶着他坐下,松开了手:“父亲,我有事和您说。”
“怎么?”赵廷义察觉到她的郑重,面上笑意顿时收敛了。
赵连娍便一五一十的将事情说给了他听,而后,又说出了自己的计划。
赵廷义听罢,沉默了片刻问她:“所以,你决定好了,趁着这个机会离开他?”
“嗯。”赵连娍坚定地点头。
“你想清楚了?”赵廷义又道:“这般离开,除非是他有了重大的变故,否则,你可能终身不能见天日,你也愿意?”
“他不可能一直不出变故。”赵连娍肯定道:“陛下已经在防备他了,只是因为他手握武德司,陛下不敢轻易动手,但陛下既然有了这个心思,对他动手恐怕也是早晚的事。”
说起这个,便勾起了她对嘉元帝的恨意。嘉元帝就是一个为了诠释无所不为的昏君。李行驭再坏,也为整个昏君尽忠尽职,除掉了不少他的眼中钉肉中刺,这个狗昏君如今不还是想着狡兔死走狗烹吗?
这一切,就如同上辈子的平南侯府,被嘉元帝榨干了最后一丝价值,然后被抛弃,被虐杀!
“这话倒也是。”赵廷义思量着道:“既然你心意已决,为父也就不劝你了。你是我的女儿,我向来以你为重。
等你动身,我将手里的能调动的人都给你带着,其他还有什么需要,你尽管和为父说,为父定然全力以赴。”
“不用,父亲。”赵连娍心下暖意盎然:“李行驭疑心重,若是我带了您的人,他必然会起疑心。”
“那要如何?”赵廷义忧心道:“你自己在外面,不放心。”
“他会派人保护我的。”赵连娍倒是不担心:“等到了地方,我找机会脱身,再秘密给父亲送信。”
“这能行?”赵廷义皱眉,不大赞同。
“父亲放心吧,我也不是小孩子了。”赵连娍抿唇朝他笑。
赵廷义却笑不出来:“你如今大腹便便,处处都不方便,还要带着小葫芦那个幼童,叫我如何放心?”
“让小葫芦在您跟前吧,还请母亲帮我带着。”赵连娍狠狠心道。
她自然想带着小葫芦,但她如今这样,又想着逃离,带着小葫芦确实不方便。
她仔细考虑过,李行驭对小葫芦是真心实意的好,兄们也会替她看护小葫芦,以她目前的情况,将小葫芦留在平南侯府是最优选择。
赵廷义叹了口气:“好。”
他还是不能安心:“我拍几个身手好的,远远跟着你吧。”
“不用。”赵连娍摇头:“父亲,李行驭的人个个都是顶尖高手,很容易就会被他察觉。”
赵廷义眉头紧紧拧在一处,不发一言。
“父亲。”赵连娍转开了话题:“今日在宫中,陛下和您说了什么?”
赵廷义抬眼看她:“陛下似乎在预备什么,倒也没有和我说什么事,只是将我夸赞了一番。”
这件事,他也正疑惑,打了胜仗归来之后,嘉元帝对他一直不冷不热的。他倒也乐得如此,一个家族如果突然被陛下另眼相待,可能并不是什么好事情,他情愿一直被这样对待。
“可是夸了您的忠心?说咱们平南侯府世代出忠臣,个个忠心为君?”赵连娍问他。
“你怎么知道?”赵廷义奇怪。
赵连娍掐着手心:“父亲,你要小心了。
嘉元帝想让福王来对付李行驭,但福王肯定不是李行驭的对手,嘉元帝此举,意在让你帮着福王,一起除掉李行驭。
等除掉李行驭,陛下下一个要对付的,就是您了。
他就要取您的性命,拿您的兵权。”
她眸色冰冷,语气里没有什么情绪,看着甚至有几分可怖。
她想起了上辈子的事情,她必须提醒父亲早做准备,这辈子才能避免重蹈覆辙。
“娍儿?”赵廷义不放心,起身查看:“你怎么了?何出此言?
陛下要兵权,我交给他就是了,他又何必取我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