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连娍吃着汤药,彭氏和钟氏不敢放她一个人在房内胡思乱想了,两人轮换着,每日都陪着赵连娍。
赵连娍的病既没有好转,也没有恶化,看着似乎稳定下来了。
如此,便到了小桃子满月前一日。
赵廷义照着大夏的习俗,作为外祖父,给小桃子送了习俗内该有的东西来,当然,另外的东西也少不了。
“辛苦岳父。”李行驭招待他:“我让人预备了午饭,岳父留下,一道用饭吧。”
“好,明日宴席,可预备妥当了?”赵廷义没有推辞,问了他一句。
孩子满月,自然是要庆祝一番的。
“都安排好了。”李行驭道:“岳父放心。”
赵廷义顿了顿道:“孩子满月,照着习俗,我们是要接娍儿回娘家小住几日的。”
大夏民间确实有这样的规矩。
“自然。”李行驭点头:“到时候我会安排妥当,亲自送娍儿过去。”
赵廷义原本以为他会拒绝,毕竟这些日子,李行驭看赵连娍看得紧的很,生怕她跑了似的。
答应的这样爽快,倒是叫他意外了。
“岳父大人还有疑虑吗?”李行驭望着他问。
这些,他早都已经预备好了,回平南侯府,他会守好赵连娍的。
“没有。”赵廷义摇摇头,犹豫了一下,终究忍不住道:“你可曾想过,娍儿这样下去,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岳父的意思是?”李行驭疑惑地看他,手指却缓缓蜷起,握紧。
赵廷义没有留意到他情绪的转变,有些为难的开口:“其实,暂时分开,有利于娍儿的病情……”
“岳父别说了。”李行驭沉下脸,乌浓的眉眼泛起点点猩红,言语之间充斥着戾气:“其他的我都可以答应,唯有和她分开,绝不可能。”
赵廷义叹了口气,没有再说话。其实,他已经够委婉了,家里那些小辈们义愤填膺,一个个都闹着来帮赵连娍和离呢。
这事终归是要有个定局的,只是孩子满月在即,也不急这一两日了。
*
小桃子满月这日,天公赏脸,是个大晴天。
嘉元帝一早派人赏赐了不少东西,整个镇国公府张灯结彩,热闹非凡。
虽说李行驭喜怒无常,但他身居高位,上赶着讨好他的人数不胜数,一早来送礼的人便络绎不绝。
赵连娍在母亲和二婶娘的劝说下,换了衣裳,到花园中晒太阳。
彭氏和钟氏的意思,自然是想让她晒晒太阳散散心,这样心情能好一些。
赵连娍自个儿也知道该出来转转,虽然她心里并不想,但她明白自己大概是病了,不能继续这么消沉下去。
转到一个朝阳处,花架下悬着秋千。
“娍儿在这里坐一会儿吧,二婶娘推你。”彭氏笑着牵过她。
赵连娍顺从的在秋千上坐了下来。
彭氏轻轻推着她,秋千一晃一晃的荡起来,钟氏在一旁笑看着,这一幕分外温馨。
“母亲,二婶娘,妹妹。”裴楠楠牵着赵惠珠,从花丛拐角处走了过来,面上笑意浓浓:“原来你们在这里,真是叫我好找。
珠姐儿,快叫人。”
她含笑看着赵连娍,眼底藏着的情绪复杂极了,羡慕、仇恨、痛快,赵连娍这样一个不守妇道的女子,何德何能?凭什么家里的长辈都围着她转?还好,赵连娍得了产后郁燥,但是她怎么还不自尽呢?
她等不及要看赵连娍死了。
赵惠珠看了一眼赵连娍,用的是不屑的眼神,但还是乖乖行礼:“祖母,二祖母,姑姑。”
显然,裴楠楠应当是在家中便教好了这孩子到这里该如何做。
“你们怎么不在前面玩,反而到后面来了?”彭氏停住了推秋千的手,问了一句。
这个二侄媳妇,心眼颇多,她平日便对裴楠楠不喜,此刻见裴楠楠出现,不免想起之前裴楠楠是如何对赵连娍的,心中生出了警惕。
“前头我又不认得几个人。”裴楠楠笑道:“瞧二婶娘紧张的,怎么说我和妹妹也是一家人,之前虽然有些不愉快,但那不都过去了吗?
如今妹妹得了这个病,我也心疼,特意想着来看看。”
“裴氏!”钟氏呵斥她。
钟氏平时很少用这种疾言厉色的语气说话,更是几乎没有如此称呼过裴楠楠,可见是真的生气了。
赵连娍生病的事,至今她自己都不知情,这个裴楠楠偏要来戳破!
“裴楠楠,你若不想我当着孩子的面训斥你,现在就带珠儿到前头去。”彭氏出言警告。
赵连娍抬眸望着裴楠楠:“二嫂,我得了什么病?”
裴楠楠掩唇笑起来:“敢情妹妹自己还不知道自己的状况呢?母亲,二婶娘,不是做晚辈的多事,这事儿该让妹妹知道,妹妹才好配合,痊愈起来才快呢。”
“来人,将她给我轰出园子去。”彭氏忍不住了,立刻招呼下人。
“二婶娘,我想听她说。”赵连娍回头看彭氏。
彭氏被她漆黑的眸子望着,一时间说不出拒绝的话来,这孩子自幼聪慧,裴楠楠这么一闹,这事儿也瞒不住了。
“二嫂,你说吧。”赵连娍转过脸,盯着裴楠楠。
裴楠楠被她盯的心中发毛,心道果然是有病,眼神都渗人,她调整了一下情绪,露出了一贯的笑意:“其实,妹妹你这也不是什么大病,就是产后郁燥,你心情放好一点,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千万不能每天闷闷不乐的躲在屋子里,这样不利于你的病情,我听人家说,你这种病发展到后面就不想活了,可能会自尽而亡。
我听到之后担心了好些日子,今儿个才得了机会来和你……”
“好了!”彭氏气不过,打断了她的话:“裴楠楠,娍儿和你有什么仇什么怨?不就是收回了当初那几个庄子吗?你至于记恨到现在?
你别忘了,那庄子本来就是娍儿的,可别给你用的时间长了,你就当成自己的了。”
这可真是升米恩斗米仇,赵连娍给裴楠楠庄子给了那些年,倒养出个白眼狼来。
“二婶娘,你说的哪里话,那些事情我早就忘记了。”裴楠楠一脸无辜的解释:“我今日来,真的是担心妹妹,二婶娘为何总是这样揣度我,觉得我心思恶毒?”
“你不恶毒吗?”彭氏忍不住往前一步。
“二婶娘,别生气。”赵连娍拉住了她的衣袖,站起身来,走到裴楠楠面前,偏头冷冷望着她:“多谢二嫂好心告知,我知道了。
我虽是病了,却并不想死的。二嫂请放心,就算是二嫂自尽,我也不会自尽。”
“那我就放心了。”裴楠楠笑了一声:“既然二婶娘这么不欢迎我,那我还是到前面去吧。”
她说着,牵着赵惠珠转身去了。
彭氏和钟氏忙围上去宽慰赵连娍。
裴楠楠走远了些,回头看了一眼,见女儿抬起头看她,便笑着问:“珠姐儿觉得,你姑姑如何?”
赵惠珠长大了,个子也高了,相比赵连娍出嫁之前,她脸上的稚嫩褪去了不少。
她闻言撇撇嘴,一脸的鄙夷与嫌弃:“什么姑姑?我才没有这样丢脸的姑姑。她要是真死了才好呢,平南侯府少了一个祸害,我的名声也不会被她连累。”
她被裴楠楠带的,从小便仇视赵连娍,大一点有些闺中好友了,更是听了不少闲言碎语,对赵连娍简直恨之入骨。
“我女儿的是非观念就是正。”裴楠楠满意的夸赞了一句,抬头便看到一高一矮两个人,戴着斗笠帽,穿着武德司飞剑服的人迎面而来。
她脸色不由变了,忙将赵惠珠拉进怀中,打算转身。
但对方却没有给她机会,几乎转瞬便站在了她面前。她这才发现,这两人居然黑巾蒙面。
她直觉不好,咽了咽口水,勉强露出点笑来:“二位大人,有什么事吗?”
别说她拖着赵惠珠了,就是她只身一人,也跑不过武德司的人,且武德司威名在外,看到飞剑服她腿都软了,压根儿生不出逃跑的心思。
“方才,你是故意气我们夫人的?”
“之前,你也欺凌过我们夫人?”
武德司的两人轮流发问,眼中泛着可怖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