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还未出院子,门口便来了一人。
“国公爷,国公夫人,奴婢这里有礼了。”那人远远的行礼。
赵连娍认出来,那是祖母跟前的人,她上前问了一句:“菊嬷嬷,有事吗?”
“国公夫人。”菊嬷嬷抬头看了她一眼,语气里不敢有太多的埋怨:“奴婢连着来了好几日了,今日总算见着您的面了。”
赵连娍回头看了一眼。
李行驭若无其事,十三却心虚的低下了头。她就知道,是这几个人捣的鬼。
“祖母有什么事找我?”赵连娍问。
“这个,奴婢就不知道了。”菊嬷嬷道:“老夫人许是太久没有见到国公夫人了,挂念您也不一定。
毕竟您这回来了,也没去老夫人那里一趟……”
“我把你个老虔婆胆大的!”李行驭抬手,长剑连鞘搁在了菊嬷嬷的肩膀上,他怒目而视:“你再阴阳怪气一句试试!”
他是何等样的人,只是站着不动,气势都能压得人不敢大喘气,何况露出这般要杀人的气势来?
菊嬷嬷吓得求饶都不会,只觉得杀神要杀人了,口中直连呼“娘啊,娘啊”,腿都软了。
“你吓唬她做什么?”赵连娍推了他一下。
明明只是轻轻的一下,力道却好像无穷大似的,李行驭顺从的很,转眼便将剑挂回了腰间。
十三在后面捂眼睛,主子这不值钱的样子,简直没眼看。
“菊嬷嬷,你别害怕,我和你去吧。”赵连娍上前一步。
李行驭亦步亦趋的跟着她:“我陪你去。”
“你别去。”赵连娍回头瞪了他一眼。
菊嬷嬷是仗着祖母,才敢这样和她说话,祖母说话是更不好听的,李行驭去了还不知要闹出什么事来。
她倒也不是怕祖母,只是觉得一家人不必要如此,祖母不喜欢她,没必要见面时她远离就是了。
她和祖母之间,虽然不亲近,但也远没有到让李行驭去恐吓她老人家的地步。
李行驭抿了抿唇,不情愿又不得不答应:“那我去叫了八哥一起等你。”
十三在后头几乎忍不住笑出声来,他家主子如今就跟个怨夫一样,瞧这委屈兮兮的模样,连顶嘴都不敢,哪里看得出半分从前的威风?
赵连娍又回头看了李行驭一眼,觉得他真是喜怒无常,方才还防着八哥恨不得吃人,这会儿又亲热的叫上“八哥”了,真是莫名其妙。
她哪里知道,李行驭早已在心里将赵玉桥的姻缘给安排上了,自然就没有防备心了。
赵连娍走后没多久,李行驭也沿着她离去的方向跟了上去。
十三在后头问:“主子,您不是去找八少爷吗?不是那条路。”
李行驭回头呵斥他:“闭嘴,今日还没找你算账呢,你看的什么门?”
得知赵连娍就是年年之后,他已经派人将赵连娍所有的事情都仔细打探了一遍。
得知自从赵连娍带着小葫芦回平南侯府后,赵老夫人一直看赵连娍不顺眼,处处刁难她,奚落她。
他当然不放心赵连娍一个人去赵老夫人那里,他得去护着她。
“夫人开口了,属下不敢不从啊……”十三试图小声解释。
李行驭呵斥他:“还敢说话?”
十三立马将嘴巴闭得紧紧的。
李行驭回身往前走,就听到身后传来闷笑声。
他回头看,十三一本正经的走在十四身旁,一点也没有笑的意思。
但等他继续往前走,那抑制不住的笑声又会传来。
李行驭扭头问:“谁在笑?”
“是十三。”十四公事公办的禀报。
十三捂着嘴:“主子,属下只是想起一个笑话,不是笑您……”
他话说出来,又想给自己一个大嘴巴,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李行驭皱眉:“你去叫赵玉桥和我岳父,在正厅等着我们过去。”
“是。”
十三哀怨的看了一眼十四,慢吞吞的去了。
都怪十四告状,害的他都不能看主子接下来怎么讨夫人欢心了。
十四面不改色,继续跟着李行驭往前走。
*
“拜见祖母。”
赵连娍进了屋子,便朝上首行礼。
赵老夫人坐在上首,看她一个人来的,绷着的脸稍稍缓和了些:“坐吧。”
菊嬷嬷白着脸上前,将方才的遭遇小声告诉了赵老夫人。
赵老夫人看赵连娍的眼神,又有所不同了:“你如今是有人撑腰的人了。”
“我不懂祖母的意思。”赵连娍直视着她。
“懂不懂的不重要。”赵老夫人抬起下巴,一副长辈姿态:“你是个有福气的,如今也算是有儿又有女。”
“祖母,我确实有儿有女,不是‘算是’。”赵连娍一板一眼的纠正她。
她可以容忍祖母对她有偏见,但不能对她的孩子有偏见,两个孩子都是她生的,她自然是有儿有女。
“我不与你争论这个。”赵老夫人摆摆手:“我只是觉得,你二嫂可怜,这么多年就生了一个小丫头傍身,去你家做客却莫名其妙丢了性命。
你家那个镇国公说,三日之内必然能揪出凶手的,今天可是过了三日了?”
“祖母原来是为这件事找我。”赵连娍如实道:“凶手几乎可以断定就是贾姨娘了。”
“可有证据?”赵老夫人问。
“暂时没有。”赵连娍摇摇头。
赵老夫人嗤笑了一声:“没有证据,胡乱攀咬的也算是杀人凶手?贾姨娘一个后宅妇人,体弱多病,你们也不找个像样一点的替死鬼。”
“祖母,贾姨娘并非您所见的那样……”赵连娍试图解释给她听。
“你别跟我说这个。”赵老夫人是半句也不想听:“反正你们说三日之内能找出凶手,现在我就管你要凶手。”
赵连娍站起身来,背脊挺直不卑不亢:“祖母要是这么说,事情是孩子满月那日发生的,到今日才是第三日,这会儿也才不过晌午,天还没黑呢。”
“不过还剩半日。”赵老夫人睥睨着她:“你们若是找不出来怎么说?”
“不会找不出来的。”赵连娍语气笃定。
赵老夫人笑了一声:“你不要太相信你那个夫君了,他除了杀人有两把刷子,查案子是没本事的。”
“祖母只管等着便是。”赵连娍说罢,朝她福了福:“我先去查此事了,晚些时候会派人来告知祖母。”
“赵连娍!你给我站住!你儿子办满月宴,害死了我的珠儿,都是你们害的,你给我抵命,抵命……”
裴楠楠从内室冲了出来,她发丝散乱,衣裳脏兮兮的,叫骂之间嗓音尖锐,朝赵连娍扑过去,宛如疯妇。
她本就厌恶赵连娍,如今失了女儿更是不管不顾了,将一切愤恨都宣泄在了赵连娍头上。
赵连娍下意识往后闪躲,后背一下撞进温暖熟悉的怀抱里,她尚未来得及反应,便被一只有力的手臂揽进怀中。
李行驭一手揽着赵连娍,一手持剑,剑尖正对着裴楠楠。
裴楠楠还在叫骂,却不往前扑了。
李行驭剑往前一伸,她克制不住心底的惊恐,往后退了一步。
李行驭轻笑了一声:“装疯卖傻。”
“她失了孩子痛苦万分,难免有些没分寸,你们却要和她计较。”赵老夫人起身挡在裴楠楠身前:“你要动她,先杀了我!”
她倒是不信,她这一把年纪了,李行驭真的会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