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楠楠闻言,登时大急,也顾不得要脸面了,一下露出头来:“赵玉林凭什么休我?我这么做不过是气不过女儿被赵连娍害死罢了。
当初,赵玉林你这个瘸子,没有人愿意嫁给你,只有我不嫌弃你,跳进了这个火坑,如今你敢说休我就要休我?”
赵老夫人气笑了:“今日这休书写定了,你若有不满,可以叫你家长辈来,我定然给他们一个说法。”
她自持身份,并不与裴楠楠争执,握着拐杖的手捏的紧紧的,显然气的不轻。
李行驭忍不住侧目看她神色,赵老夫人一直对赵连娍不好,他要看看这老太婆生气的样子。
“你做下这样的事,还说这种话,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彭氏开口维护赵老夫人,也是维护赵玉林。
“我说的怎么没道理?你们这些长辈也一直偏心,赵连娍害死了我的珠儿,你们却还那么疼她,让她住在家里,我要给珠儿报仇自然无所不用其极!”裴楠楠振振有词。
赵玉林气的直喘气,瞪着她说不出话来,夫妻多年,裴楠楠一直是端庄稳重的,他从来没有发现裴楠楠居然有这样的一面,简直就是个蛮不讲理的泼妇。
“我想喝热茶。”赵连娍忽然开口说了一句,侧身往外看,打算叫云蔓进来伺候。
李行驭立刻转身:“不用叫她们,我给你倒。”
他说着,拎起桌上的茶盏试了试温度,朝赵连娍笑道:“冷的,我去你房中拎。”
赵连娍转过眸子不看他,李行驭惯会献殷勤,但她之前受的委屈不是这点小殷勤就能抵消的。
屋子里众人都不说话了,李行驭的举止惊到了他们。
彭氏和钟氏还好,她们从前也是见过几次李行驭对赵连娍言听计从的。
赵老夫人和赵玉林就不一样了,李行驭什么名声什么德行,谁不知道?居然对赵连娍这样好,亲自跑前跑后端茶倒水的,这太不可思议了。
裴楠楠心里恨极了,看看自己,再比比赵连娍,她真不懂,赵连娍有什么比她好,凭什么连“活阎王”李行驭都对赵连娍这么好?
屋子里的安静一直持续到李行驭提着茶壶回来,他给赵连娍倒了一盏茶递过去:“才从火炉上拎下来的,我掺了一些凉茶,小心烫。”
此刻的李行驭,温和体贴细致,又震惊了众人一把。
赵连娍接过茶吃了一口。
李行驭又道:“小葫芦还还睡着呢,我摸过了,不发烧了,你不要焦心。”
赵连娍点点头,抬起眸子:“裴楠楠,你做下这样恬不知耻的事,还觉得我二哥不能休你?
说什么当初我二哥没有人嫁,只有你愿意。你好好想想,凭你小门小户出身,若非我二哥在战场上受了伤,即便他是庶出,这个平南侯府二少夫人的位置能不能落到你头上?
你再扪心自问看看,凭你的家世,在你婚配的年纪,我二哥是不是你所能触及的儿郎中最好的选择?
成亲多年,我二哥又有没有什么对不起你的地方?
你做下如此放荡之举,还不让我二哥休妻,真当我平南侯府是好欺负的?”
说到后来,她疾言厉色,气势迫人起来。
“我们夫妻的事,与你何干?”裴楠楠兀自强硬道:“赵玉林,你要是敢写休书,我和你没完!”
赵连娍看向赵玉林:“二哥,你自己决定。”
赵玉林看着急头白脸的裴楠楠,顿了片刻道:“笔墨。”
“十三,笔墨伺候。”李行驭朝外吩咐了一句。
裴楠楠急了,裹了裹身上的被子似乎要跳下床来:“赵玉林,我愿意与你和离,我的陪嫁那些东西没……”
“你的东西都给你走!”赵玉林双目赤红,脸红脖子粗,怒吼道:“你带来的东西,原封不动全部给你带走,自此一刀两断,再无干系。”
成亲数年,这是他第一次对裴楠楠高声,应当也是最后一次。
裴楠楠被他的样子吓到了,又有点不服气,若是平时赵玉林敢这样吼她,只怕她皮都要给他揭下来一层,今日她确实不占理,这屋子里又有这么多赵家的人,她自是强硬不起来。
十三送了笔墨进来,将纸在桌上铺开。
赵玉林气急,上前提笔便写。
赵连娍起身走上前去看,口中徐徐道:“二哥,其他东西都可以给她,她那两个贴身婢女必须留下来。”
“凭什么?”裴楠楠高声质问。
赵连娍看过去:“那两个婢女是你今日这番作为的见证人,我得留着,免得你回去给我夫君泼脏水。”
李行驭闻言抬头,双眸亮晶晶的望着赵连娍,娘子喊他“夫君”诶,真好听,好想再听一遍。
“那两个婢女从小跟着我一起长大,我不会把她们留给你们的。”裴楠楠不同意。
“不留下也行。”赵连娍不与她争辩:“等会儿你拿了休书,我陪二哥和你一起回去,带着那两个婢女,跟你父母兄长讲清缘由,也省的日后再有纠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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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楠楠记仇不是一日两日了,要是不留下个把把柄在手中,裴楠楠就算被休回去,只怕也是不会消停的。
“你……”裴楠楠咬牙,目光凶狠,恨不得生吞了她。
赵连娍继续看赵玉林写字:“你自己选。”
裴楠楠咬牙切齿:“给你们便给你们。”
赵连娍不再理会她。
赵玉林一鼓作气写完休书,搁下笔。
赵连娍拿起休书,上前拍在裴楠楠脸上:“往后,你我再不是一家人,再有冒犯之举,我不会留情了。”
裴楠楠屈辱又羞愤,可事到如今,也只能捡起休书,面对现实了。
*
众人散去之后,赵连娍疲惫的回了屋子,原本照顾孩子就是个苦差事,却不想裴楠楠闹出这样的事,折腾了这么久,估摸着天都快要亮了。
她坐到床沿上,伸手摸了摸小葫芦的额头,发觉手下并不像之前那么滚烫了,看来李行驭没有骗她,小葫芦确实退烧了。
她松了口气,小心的将孩子往里抱了抱,自个儿才脱了鞋坐上了床,正当她打算躺下时,瞧见李行驭从外头进来了。
她坐起身,蹙眉道:“你还来做什么?”
“我给你送茶壶。”李行驭扬了扬手里的茶壶给她看。
赵连娍没好气道:“放桌上走吧。”
李行驭放下茶壶,却朝床边走来:“我看看女儿。”
赵连娍往后让了让。
李行驭伸手去摸小葫芦额头,中间正隔着赵连娍,他胳膊有意无意的碰到赵连娍的腰身。
赵连娍又让了让,不耐烦的问:“好了没有?”
李行驭在床边的小兀子上坐了下来,含笑道:“你睡吧,我守着你们娘俩。”
“小葫芦已经不发烧了。”赵连娍拧着黛眉,一脸厌烦。
“孩子发热一阵阵的,会反复。”李行驭一脸坦诚的望着她:“我就在这坐着,守着你们什么也不做,我只是不放心孩子,若是我做了什么,你随时赶我走还不行吗?”
“随你。”赵连娍实在困倦,懒得和他废话,拉过被子背对着他睡下了。
李行驭喜欢坐就坐着,只要不烦她,她才不管他。
李行驭得了她的准许,不由笑了,他将小兀子往前拉了拉,凑到床沿处趴着,看了赵连娍好一会儿,才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