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宋言的院子都有啥不一样

宋言初听闻越氏要在庄子上给宋明熠选粗使丫鬟的时候,并未放在心上,老三的院子里年年进人,也年年往外丢人,无甚稀奇的。

缘由无非就是越氏既不舍得儿子的院里少了人伺候,又看谁都像有缝的鸡蛋,但凡哪一个穿得鲜活青嫩些,她都疑心人要把老三往邪处勾。

为着这个,祖父明里暗里朝父亲发过几次火,直言就算是穷苦人家的姑娘,也是人命,再这么糟践,恐要连累伯父被人弹劾。

但后院的事,越氏总有办法哄得父亲眼瞎耳盲,明面上遮掩,暗地里还是如往常。

他早就司空见惯,陈叔每次提到这类事,他至多不过一句话。

“多行不义必自毙,子姑待之。”

惊得陈叔赶紧关上院门,唯恐被越氏的人听了去。

只是这次……

这次在要选人的庄子名册上看到青麻庄的时候,他多停留了两眼。

“怎么样,言哥儿,可有中意的人选?可以先报给我,我去了一起给你挑来。”

越氏正坐在正首的太师椅上,闲态恣意地喝着白云雪茶,不时留意宋言的一举一动。

“你放心,我问过你父亲了,他同意的。你这院里原就是少人伺候,还都是些家丁小厮,可那些屋头的细致活儿,还得是姑娘心细,往年你只说不用,拖到如今也大了,屋里多少还添几个会伺候得好。”

“把上下都打点清气了,你温书的时候也舒坦不是?”

越氏放下手中的茶杯,仔细看继子的神情,这孩子打小就心思深,防她防得跟什么一样,这么多年了,她硬是没能找到他一点破绽。

不过功夫不负有心人,前段日子,她总算听到了一点风声。

青麻庄,沈家。

越氏拿不准,便借着给儿子寻几个粗使丫鬟的由头,想看看是否真如李妈妈打听到的那般,继子严防死守的心是不是真有了裂痕。

“不用,我院里不缺人。”

“母亲给三弟选便是。”

“不再看看?”

越氏有些不甘心,毕竟还从未见他主动跟哪个女子见面超过两次的。

“不必,我还有功课未做,若母亲无其他要紧事,我去温书了。”

宋言面无表情地拒绝了越氏,起身行礼后不等她答应,便转身出了正堂,径直往书房去,嘭地关上了门。

“夫人,二公子这也太不像话了,您毕竟是他母亲,却这般无礼,您这还没发话呢……”

“李妈妈,不要再说了,我到底不是他真正的母亲,也难怪他不跟我亲近。”

越氏在宋言这里看不出更多有用的,也不愿多留,起身要走,“对了,李妈妈,你准备准备,我们今日午睡过后,先去青麻庄。”

越氏嘴角泛起一丝浅笑,不说她就没法子了么,这不还有另一头么,是个什么货色去瞧瞧便知,她相信,能叫宋言一而再再而三去见的人,定不会是他表现出来的那般无碍。

越氏走后,宋言在书房里连着翻了好几本书,心头莫名有些烦躁,越氏此举显然是听说了什么,来试探他的。

照往常,他压根不会理会,越氏折腾一顿,看他无反应自会消停。

母慈子孝这种事情,自母亲离世后,他便不再信了,若非他警醒,这玉阳城怕不会有廪生宋言,而多了留恋青楼酒坊,混迹逍遥金库的纨绔宋言了。

但这次,越氏打算去青麻庄。

他眼前浮现沈云杳那双眼波流转的灵动大眼,她头一回在棺材里见着自己时,就看呆了,遇上老三这种空有一副皮囊,内里污糟不堪的,这爱财又爱貌的二傻子,还不知要给越氏装进套子里多少回。

到时少不得要连累他。

宋言皱紧了眉,头疼地喊了句陈叔,陈叔推门进来。

“公子。”

“二夫人出门了吗。”宋言手里的笔杆上下敲着桌案。

“回公子,还没出门,李妈妈跟马房那边打了招呼,二夫人午睡后要用马车,让准备着。”

宋言算了算时辰,搁笔起身,“套马车,去青麻庄。”

“算了,不用院里的马车,去车马铺借一辆。”

陈叔躬身出去准备,唉,他就知道公子要管。

上回那个姓刘的鳏夫的事,公子就插手了,撵走了人不算,后来还带着人去了一趟下洋村,在刘鳏夫家里危言耸听、呃不,好言相劝了大半日才算完呐,这青麻庄子上的沈家姑娘,也不知哪里好了,他看无非是个豆芽菜一样的小妮子罢了。

陈叔电光火石间,仿佛悟出了什么

难怪这后院里什么大胆泼辣的、温柔小意的都削尖脑袋也进不了公子的院里,她们都跟豆芽菜不沾边啊!

……

青麻庄里,听闻今日宋家便会有人下来,已提前派了几个大丫鬟过来,安排收拾屋子整理院落,瞧着是要来个大人物。

沈云杳本不想去凑这热闹,但青麻庄每户都要出个人来干活,何氏大着肚子,小芙还小,她就选了她自己。

何氏忧心忡忡,“莫不要出了事才好。”

“娘,放心吧,出不了事,扫个地摆几张椅子的事,做完了我就提前回来。”沈云杳拍着胸脯保证,背上背篓,装上几个窝头、一小袋陆川送来给小芙的瓜子,就下山去帮忙了。

宋家在青麻庄上没有别院,腾出来的是管地皮钱财账目的干人曹文的屋子,他婆娘尹氏正满面春光地在指挥着人干活,把自家院子刷得铮亮不说,还给挂上了透气轻薄的夏布做的轻帘。

苎麻在青麻庄虽种得不少,但夏布难织,别说用来挂帘了,裁衣都不舍得的,庄子上谁家不是织出一匹,都赶着送到玉阳换银钱。

要知道外头卖的,寻常麻布七十文一匹,这夏布普通精细的一匹便要三四百文,如雷州夏布那等细软透气又轻盈的,单是一尺便要六七两。

为着讨好宋家的大人物,尹氏也算下了血本。

沈云杳跟着庄子上的人一同打扫屋舍,间隙休息时,看到庄子里几个姑娘围着宋家来的大丫鬟们,纷纷递上自家的新鲜蔬果瓜菜,凑着打听宋家院里如何做事、如何听吩咐总总。

她起初也没怎么听,毕竟并不想去宋家给人供人使唤。

不过丫鬟们聊着聊着聊开了,开始小声说起宋家几个公子院中的区别来。

“在三哥儿院里可要千万个小心,二夫人规矩严,犯了一条都要打板子,两条就要撵出去了。”

“吓!这么可怕!”

“不过也不用担心,只要安安分分老老实实的做事,不存有的没的心思,三公子待人还是挺好的,他一向温和,也很体恤。”

一众青麻庄的姑娘又心生向往起来。

“不过,宋二公子的院里就很不同了。”

听着说到了宋言,沈云杳不禁竖起了耳朵,奈何她们声音太小,沈云杳干脆一同蹲了过去,递了把瓜子,饶有兴致地道:“都有些啥不一样,详细说说”

“二公子院里不用丫鬟伺候,都是家丁小厮,如今束了发了,还是这般。”

“当真一个都没有?”沈云杳有些不可置信。

她听得津津有味,哟哟哟,那天在棺材里,是谁生怕自己玷污了他,信誓旦旦自己不喜男子的,背地里一屋子都是男人,连个姑娘都见不着,还好意思说她?

正畅想着,突然一道阴影投下来,说话的丫鬟们瞬间噤声,低着头快速站了起来退到一边站好。

宋言清冷的声音自头顶传来。

“你就这么想知道?”

沈云杳:……

什么霉要这么倒,她不过是随口问问,就要天降正主,还叫不叫人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