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云杳到底没能跟柳玲珑一道去看自己的画。
她和丘南齐连同柳玲珑和陈老板、艄公乔叔全都被逮进了县衙大牢。
画舫上来赴宴的公子、画师倒是都放出去了,只有与柳玲珑有关的人脱不了身。
沈云杳万没想到这次比上次还要凄惨,上次好歹还是在外头等着审案,这次直接问都没问就坐在牢房臭烘烘的干草上了。
“小姑娘,对不住你了,要不是老丘那家伙非要把你拉来,你也不用跟着受这罪。”柳玲珑坐在她旁边,正盘腿闭目养神,周身的玉兰香气与牢里的臭气格格不入。
沈云杳挨近她些,才解放了自己的鼻子。
“不过你放心,他们关不了咱们太久,我们画舫是在衙门里登过册领了牌照开门做生意的,他们没理由抓人。”
“等出去了姐姐再让人送你回家。”
沈云杳还未搭话,看守的衙差就挥着棍子一路敲着牢门过来了。
“吵什么吵!都给老子安静点!”
“一个个的不安分,好好反省自个都干了什么勾当,闯了什么祸事,想不清楚可别想出去了。”
那衙差敲到她们这儿,把棍子插回腰间,看着柳玲珑道:“哟,这不是玉阳牡丹画舫第一美人,柳玲珑吗。”
“玲珑姑娘,你不该在这地儿待着的呀,你好好想想,今儿到底犯了啥事了?”
柳玲珑别开脸懒得搭理,沈云杳跟丘南齐立即就听出了这里头有猫腻,这衙差话里话外不就在暗示她们今日被抓是得罪了人嘛!
今天画舫上一派清净祥和,唯一格格不入的就是宋家老三。
沈云杳想不通,按理说宋老三不该有这能耐让官府随意来抓人啊,这里头肯定有不对劲的地方。
“官差大哥,我想问问,今日李三哥当不当差?”沈云杳在县衙里唯一见过面说过几句话的就只有捕快李三,她想或许能拜托他帮着问得更清楚些。
谁知那衙差笑得狰狞,“李三哥?你蒙我呢你,你认识李三哥你不知道谁把你们逮进来的?”
沈云杳沉默了,来抓人的衙役有七八个,她没注意看,里头有李三?
想到宋言曾托李三从衙门带着案犯到沈家帮她作证,她觉得自己可能知道关窍在哪里了。
李三或是有意要投宋家所好,是以不管是宋家宋言还是宋家宋三,对他来说举手之劳的事都会去做。
那边丘南齐也磨得衙差松了口,套出他们被关进来所立的名目。
竟是因为有白日聚众宣淫之嫌。
衙差走后,柳玲珑气得两颊通红,“胡说八道!”
“好个宋三,竟这般卑鄙无耻。”
丘南齐和陈数来则没有这般激动,甚至劝起柳玲珑来,“玲珑,你也别发这么大火气,方才在画舫上你得罪他,咱们就该提前准备着的。”
“近来他家跟咱们昌州的都转盐运使司盐运使章大人有些往来,在玉阳可不就横着走,要我说咱们也不必跟他硬碰硬,这不是有法子能出去吗。”
弄清了缘由自然就会有办法出去。
“俞大人治下甚严,他们捕快衙役也不敢胡乱抓人,所以才给咱们套了个有白日聚众宣淫之嫌,嫌,啥叫嫌啊,嫌疑呗,那就是没有证据呗,换句话说,就是花点银子把罚银交了,就完了。”
丘南齐一通分析下来,沈云杳算是明白了,这李三是又帮宋三出气,又给柳玲珑一行留了活路,两头都不完全得罪,是个圆滑得溜手的。
花银子就能出去的话,她也没银子啊,她看向把自己带来的丘南齐,不知能不能借她点儿或是大方地把她一道赎出去。
却发现丘南齐和陈数来都眼巴巴地看着柳玲珑。
陈数来和丘南齐与其他男子画师关在隔壁,正扒着大牢的栅栏苦口婆心劝柳玲珑。
“玲珑,你看这么待着也不是事,他们不就要点罚银吗,咱们付了就能出去了不是,也不多,每人一两,我跟你还有老丘、乔叔,就算再加上那个小丫头,也才五两啊,一首曲子都不用的事。”
“咱们完全没必要在这受罪啊。”
柳玲珑眼睛都不睁,“老陈,你说哪门子便宜话,唾沫星子不要钱你就乱喷是吧,五两银子不是银子?我一没犯法二没准备犯法,他们凭什么抓人,我倒要等着看看能关着我们到几时!”
沈云杳这才知道牡丹画舫的老板不是陈数来,而是柳玲珑自己,这陈数来跟乔叔都是帮柳玲珑做事的。
提到银子,她也不是画舫上仙气飘飘的柳玲珑,而是护蛋母鸡守财奴柳玲珑。
都说柳玲珑一曲值千金,沈云杳想过是夸张的赞叹,但一曲超五两银子的打赏,还是叫没见过风月场所消遣的沈云杳睁大了眼睛。
美人姐姐还是个富婆呢。
陈数来劝不动,丘南齐接棒上阵,“对对对,老陈说得好,玲珑,你想想,在这牢里啥也干不了多浪费啊,有这功夫盘腿坐着等,你都能弹上好几曲挣多少银子回来了。”
丘南齐比陈数来更了解柳玲珑,一下就说到了她心坎上。
柳玲珑睁开了眼,仔细琢磨了片刻,脸上总算松动了些,“你说得有道理,每一个时辰都该用来死命挣钱,我不该跟银子过不去。”
“等会儿他们来人了,老丘你再问问,能不能少点儿,这丫头还没及笄呢,少一半行不行。”
……
沈云杳不得不再次赞叹,就这姐姐这态度,合该她有钱。
她作为一个又想出去又没钱,只能人捞她的小透明,除了在一旁抚掌应和也没有旁的办法,总不能希冀宋言又一次在这里出现,如同上次一般把她捞出去。
哪儿有那么多的巧合。
她跟他都有好些日子没见了,上次见还是她去青山书院给他送自家的风肉,他帮了她好几次,她没什么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