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银裸子

身前突然扔过来一颗咕溜溜的银裸子。

王乐乐吓了一跳,从小凳子上站起来,仰脸看向始作俑者。

“许逸舟,你钱多了烧得慌嘛?”

许逸舟斜眼看她,“钱多不多的先不说。”

他一个旋身,从树上落了下来,走近王乐乐反问道:“你说说你刚才想什么呢?喊你都不应。”

本以为院子没人——独自思考人生的王乐乐一口气噎住了。

对于身边的亲人朋友,王乐乐鲜少隐瞒什么。

除了她和谢临书的关系。

而她身边的这些人,或多或少是与众不同的那部分。

对于两人这么久都没有孩子的事,也丝毫没有多嘴过,甚至王乐乐还从林江的只言片语中,听出他对此时没有孩子的认同。

所以这个时候,王乐乐压根不知道该怎么跟许逸舟说。

况且,小相公有没有对她感情变质,她自己也只是一个猜测,万一……

想了想,王乐乐打算闭紧嘴巴。

她和小相公的事,还是关上门自己处理好了。

看出王乐乐的隐瞒,许逸舟挑眉,也不觉得不高兴。

只是弯腰捡起了地上的银裸子,扔到了王乐乐的手里。

“送你了,别苦大仇深的,不行就出去好好玩玩。”说完,一个运气,又回到了树枝上当起了他的翩翩美男子。

拿着手里的银裸子,王乐乐笑了。

有这样一位朋友不开心就给钱的土豪朋友,真的很容易被治愈呢。

傍晚的时候,谢临书从衙门里回来。

王乐乐观察着他,见他又恢复了平日的样子,也没有再说什么让人误会的话,她松了口气,困扰了一下午的纠结,渐渐放下。

只是,有了那一插曲,她察觉不到的地方,还是被时不时影响到。

之后的一段时间,谢临书的计划仍旧慢慢推进。

一开始,石泾县的百姓还没有察觉到什么,甚至还在因当初赵志高的事情夸赞他。

但随着谢临书与“五指山”联系的次数越来越多,赵、郑、张、白、宋五家的行事作风,也开始发生了变化。

这变化太明显,先是佃租的无故增倍,商户间的恶意吞并,接着又有坑害外来商人的罪证被抹,就连李氏父女被赵家的人搅和生意击鼓上告,都被压了下来。

百姓仿佛又回到了没换县令之前的日子,不,如今比没换县令之前更严重。

但即便这样,仍有大部分的人,对衙门里的那位抱着希望。

直到年税开始征收的第三天。

一开始,先是有人发现了自家的需要上缴的税额,要比他自己算出来得高上许多。

那人是个在小店里学过数的,今年,他习惯性地按税比,提前准备好了需要上缴的银钱和粮食。

但是等到里正带着官府的人前来收税的时候,他准备的东西,还和衙吏要收的,差了一大截。

若是以往,他可能会以为是今年的税收涨了,一家人勒紧裤腰带补上就是。

但巧就巧在,不知道今年的税比,是怎么泄露出来的,每一项,都和之前的没有差别,甚至有那么一两个,还比往年要低。

这被他抓到了地方,当即向里正要了他交税的证据,在官差走了之后,找了认识的人问了他们的情况。

这些人中,有小部分是没变化的,但是更多的是像他这样交的比定的多的,且,这些人,都是家中能揭得开锅的。

一片地方一个两个可能是弄错了,但要是均匀的十几几十个,那这问题可就大了。

事关身家性命的问题,石泾县的百姓一下子就爆发了。

纷纷挎着菜篮子臭鸡蛋,到衙门跟前讨要说法,却被告知县令三天前染了风寒,如今卧病在床,暂不见人,衙门里一切事物,暂由刘师爷处理后汇报给县令。

百姓们群起怒攻,刘师爷连同五大户公私打压了下去。

而此时,本该“卧病在床”的谢临书,正气定神闲地在家中打一套林江教的舒筋健骨拳。

“外面这么大动静,你有把握吗?”

过了这么些天,王乐乐与谢临书像是商量好了一样,谁都没有提起在郑府里的事,他们之间渐渐恢复了原先的状态。

看着事情一步步发酵到这个程度,王乐乐坐在院子里的桌前,手撑着下巴发问。

这其中,有她们的手笔。

现在看来,百姓的情绪反应,要比想象中的要激烈得多。

王乐乐不愧是与谢临书配合那么多次的“搭档”。

她一开口,谢临书就领会到她潜在的意思。

他看了王乐乐一眼,继续这一套拳法,不急不缓地陈述:

“税比泄露,这些人家中都有余粮,暂时没有饥饿之忧,才敢这般闹起来。

况且,我翻看往年卷宗时,这样的事,在从前也有过,当时就任的县令,还好好地升迁到了徐州。

我一开始在他们那里的名声好,现在么,落差大,失望也大,怒火更大。

不过无妨,府尹大人那里,正为**的事难做。我从一开始就与他禀明过了,这里,全当是小试牛刀,败了,整改便是,成了,就不止那几家遭殃了。”

关于这计划,王乐乐知道的更多是布局,背后的动机和细节,她先前没精力顾及。

现在发现后果有些许严重,才想问一问谢临书能不能兜得住。

好在这些,谢临书都已经想到了。

王乐乐放心了。

她放下了胳膊,从石凳上站起来走到谢临书的身边,帮他纠正几个不标准的动作。

“这里屈膝,对,吐息……”

衙门里。

刘师爷晃悠悠地走着,却在打开门的一瞬间,闷头被菜叶子、泥巴、泔水糊了一头。

“狗贼,给老娘一个说法,凭什么我们交的税,比去年高那么多!”

“对!我们巷口的阿大家,和我们交的可不一样!”

“……”

刘师爷头发脸上身上,臭烘烘的淅沥往下淌水。

他黑着脸,想也不想就抽出一旁衙吏腰间佩戴的大刀,怒气冲冲上去胡砍乱砍。

围着的百姓都不是傻子,一见他来就纷纷往后散,一边扔一遍骂的更凶。

“狗娘生的腌臜货,净做这些断子绝孙的勾当……”

“贪我们的还敢拿刀,臭鸡蛋砸死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