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街上,王乐乐把面具的钱付给妇人,余光一直注意着锦味楼门口。
“夫人头一回来京城,可一定要让你家相公陪你去城南的无相寺拜一拜观音大士,我们这的人都知道它的灵验……”
难得遇见一个穿着讲究却没什么架子的夫妻俩,小摊子的妇人眯起一双带着皱纹的笑眼热心肠地给王乐乐推荐。
王乐乐点头应下,默默记下这个无相寺,站在摊前手里摆弄着挂在眼前晃动的荷包,略一抬眼扭头朝人来人往的大街上看去。
突然,一道灰褐色的人影窜然而来,其后还嚷嚷着追着好几个身带大刀的巡捕,“抓小偷,快拦住他!”
街道上,人们被这突如其来出现的男子冲撞的骂声连连,那些个反应过来的人们,都迅速拿起手中的物什儿就朝小偷打去,却被小偷灵活地躲过。
王乐乐一挑眉,杏眸在灰褐色男人使出的绝妙身法上定了一瞬。
下一刻,她将手中的白狐面具往腰间一扣,在灰褐色男子从跟前掠过的那一刹那,身形一闪追了上去。
“偷了别人的东西,还想往哪儿跑?”
王乐乐话音一落,狐狸面具下的唇角微勾,伸手一把将男子捂在怀中的黑色包袱拽了大半出来。
那男子能在京城巡捕的手下跑那么久,反应能力自然不弱。
他上半身后仰避过前方挥来的横木,单手紧篡住包袱的打结处快速搅动,身躯借着王乐乐拽拉的力度反扭回来的同时将包袱夺了回来。
抢回包袱,男人继续往前跑。
他轻功很好,斜身错开那些挡路的人,借着路旁的摊子,三两步跳跃至一侧商铺的屋顶上。
王乐乐看了眼锦味楼,估摸着谢临书一时半会儿出不来,也见样学样,以同样轻灵的动作跃至屋顶。
男人本以为已经躲过,听到身后传来的瓦砾声,回头一看,王乐乐已经快要追了上来。
他左右看了看,直接从屋顶跳下,蹬着墙壁停在下方的一处巷道里。
两人相对而站,男人的眼里带着戒备。
他透过那张憨态可掬的狐狸面具,拧眉看向王乐乐,“我与阁下素昧平生,为何紧追不舍刻意为难。”
素昧平生?
王乐乐看似闲适而站,眼睛里笑意却不达眼底。
追着这人一路,王乐乐已经确认这人和她两年前遇到的那个小偷身法如出一辙。
想起那时被偷走的东西,王乐乐就忍不住气得牙痒痒。
不远处的街道上,方才的巡捕还在搜寻男人的行迹,听动静像是加派了许多人手。
王乐乐不关心这人到底是偷了什么才引起这么大的动静,但是那个和他轻功路数一致,甚至比他更高的男人是谁,她必须要从男人这里知道。
她上前一步,男人跟着后退,主打一个保持距离。
王乐乐见他如此谨慎,也不再上前,就站在原地,“你想我放你走,可以。”
男人闻言,眉头皱得更紧,只觉得事情不会这么简单。
王乐乐也不跟他绕弯子,直言道:“只要你告诉我,你这身轻功是谁教的,那个人现在在哪里,我就放你走,不然……”
她轻笑,威胁的话不需要明说,男人就已经知道了她的意思。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男人戒备地绷紧了身体,咽了咽口水,“我干这一行从来都是一个人。”
“是吗?”王乐乐歪头,纯良的模样语气不善,“我不信。”
“从见到你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你认识那人。”
王乐乐规劝道:“你老实点说出来,放心,我不会把他怎么样的。”顶多抓到了扔刀山,下油锅,狠揍胖揍拿狼牙棒揍,揍完再打包丢进衙门用他的人头换赏金,王乐乐心里阴森森地想道。
“我说了,我不知道,天下轻功大多相似,我根本不认识什么与我轻功类似的人。”
男子快速解释,心里暗恨往日没有好好地在逃命的本事上下工夫苦练,以至于现在逃得掉那些笨头笨脑的巡捕,却被一个看不见面目的女人挡住了去路。
他还在狡辩,王乐乐唇角的弧度也一点点淡下去。
男子见了心中一跳,逃与被抓面前,他当然选择继续逃。
“你别急,我虽然不认识什么和我轻功类似的人,但我听说江湖第一神偷——千魅影,轻功一绝,数日前有人见他出现在京城中,或许他就是阁下要找的人。”
千魅影。
王乐乐心中呢喃这个称号,想到那一天的场景,她又问:“这千魅影,可有什么特征,我又如何找得到他?”
男人闻言,知道王乐乐是相信了,他轻呼了一口气,朝王乐乐走近,放低了声音,“这千魅影,传闻——”
“呼,咳咳咳——”
王乐乐迅速后撤,用手挥散男子骤然洒出来的白色粉末,另一只手摸向腰间带着的解毒丹服下,看向男人已经跑远的身影暗气一声急速追赶。
得益于谢临书这些年时不时研究些小毒,她生怕哪一天真被他弄出个好歹,就赶在他之前,研究了不少可解百毒的药方。
这些药方需用的药材各不相同,制法用量也有差异,出来的成效自然也是各有优劣。
她方才吃的,就是其中解毒效果第二强的那种,不仅药效可观,所需的药材也都是有钱就能买到的。
至于药效排在第一的那种,王乐乐每每想起就心头滴血,正是被某个和前面小贼身形相似的那个人盗走的。
那是她好不容易集齐的原料所致,其中最重要的三十六年轮双叶紫心莲蕊,只生长在一种名为紫心蟒的毒蟒巢穴中,为紫心蟒破壳时从七寸处脱落的蟒外心所化,落地入土,被紫心蟒所喜的青蛊莲寄生扎根。
十二年出莲蕊,二十四年生单叶,三十六年双叶成,成株五日后,便是紫心蟒的死期,此时,青蛊莲的颜色会逐渐由青翠色渐变为深紫色,摘下入药,可解世间百毒,起死回生。
关于双叶紫心莲蕊的记载,王乐乐是在前世阿公交给她的古医书上看到的,来到这里,偶然幸得。
算下来,她两辈子才遇到这么一株。
虽然那一株被她炮制后液态储存在瓶子中,现在还剩下一次配比的余量,但之前她用这株液配出来的药丸,统共也才三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