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的沙漏不断流逝，来来回回颠倒了三次，副考官便敲响了停止书写的铜钟。
龙椅之上，夜楼宸适时地站了出来。
说了几句勉励的话，便让监考官引众考子，去保和殿东角门处纳卷。
交了正卷和草卷。
谢临书便朝外走去，站在殿廊下等着礼部的官员将他们再领出宫。
宫门外，林江估摸着时间就驾着马车赶来了。
谢临书一出来，他就从马车上跳下来，将马车内谢临书清晨留下的披风拿在手中，朝他走了过去。
“公子。”他喊了一声，将手里的披风递过去。
谢临书眉头微挑，林江跟着他几年了。
除了他弟弟林羽，这还是他第一次被林江这么细心对待。
林江似是看出了谢临书的想法，在谢临书接过去后，加上了一句，“是夫人让我给公子的。”
谢临书系带子的动作顿了一下，抬眸看了他一眼。
林江一脸板正地任由谢临书打量。
谢临书看他，忍不住心中暗叹。
这人，是真的把一辈子，都拴在了林羽身上。
“回去吧。”
他放下手，裹挟着家中娘子的心意，迈步朝马车走去。
殿试一结束，不少在会试后没来得及聚集的举子们，都不约而同地相邀一处。
谢临书没有和他们混在一起的意思。
他呆在家中，每天都陪着王乐乐试药抓药，忙得不亦乐乎。
这期间，没有一个人来打扰。
王乐乐在试药的时候，总是会沉浸其中。
谢临书就在一旁。
拿着笔帮她记录功效，顺带端茶喂水，看顾药盅，生生把王乐乐“小助手”阿慧的活给抢走了。
王乐乐心安理得地享受谢临书的伺候，期间，她不小心触及了在院里收拾草药的阿慧脸上委屈的小表情，脸上的愉悦卡壳了一下，才有些不好意思地扭头瞅了谢临书一眼。
“怎么？”谢临书拿着本子从桌边走了过来，低头询问。
王乐乐转过身，背对着阿慧吐了吐舌头，示意谢临书往她后边看。
谢临书挑眉望窗外望了一眼，又收回视线，眯眼危险道：“你心疼她了？”
王乐乐本来确实觉得忽视了阿慧，想出去哄哄她来着。
听谢临书这么一说，顿时感到些不对劲。
她下意识地摇了摇头，否认的话张口就来。
“不是？你说什么呢，我就是想让你看看阿慧。
你看她多听话啊……”
谢临书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朝她逼近一步反问，“是吗？”
“当然了！”王乐乐连连肯定。
她刚刚只是使了个眼色，又没真的说什么，这锅她真的不能背！
盯着王乐乐看了好一会，谢临书才放过她。
他往后退回原地，收了周身的压迫。
“你呢，要记住。
你首先是我的娘子，其次才是那小丫头的大嫂，嗯？”
他直接宣言，丝毫没有让着小姑娘的意识。
王乐乐现在可不想跟他这么站在窗边了。
甭管谢临书说什么，她都胡乱地“嗯嗯”点头。
她本是想尽快揭篇，这一动作却怎么看怎么敷衍。
谢临书扯了扯嘴角，伸手按住她的脑袋，眼神有些受伤。
“平常的时候，都是她黏着你。
这几日我好不容易闲了下来……才在你这里呆了多久？
你就心疼上她了。
你不是说过最在乎的人是我吗？
还是说娘子腻了为夫了？”
“哪有？！”
王乐乐抬手捂住他的嘴，眼睛瞪得溜圆，“我巴不得你天天在我身边！
稀罕你都来不及，怎么能扯上腻了呢？！”
感受到身前人情绪的激动，谢临书愉悦地笑了一声，很好地被取悦到了。
他朝窗外看了一眼往这里瞧的阿慧。
拉开王乐乐的手，朝外走了出去。
王乐乐站在原地，见他心情不错的样子，就没有跟上。
窗边还有些药材需要研磨，王乐乐索性坐下，拿起研钵开始干活。
“梆梆梆——”
一开始，王乐乐还会时不时朝窗外看一眼，听听他们说什么。
但没一会儿，她的心思就放在了手上的事情中，整个人变得投入起来。
研钵里的药材磨碎了大半，王乐乐察觉到抵在唇边的温茶时，才发现谢临书已经回来了。
她喝了口茶，下意识往窗外看。
小姑娘眼睛里的委屈已经消失不见。
那张小脸上带着红扑扑的笑，整个人开心的连走路都像是在跳着走。
呦？
稀奇了。
王乐乐仰着头，好奇问他：“你都跟她说什么了，跟吃了笑颜花一样？”
谢临书手搭在她的肩头，眉眼含着深意的笑，“你真想知道？”
“昂，快说吧。”她一扬下巴，催促道。
谢临书沉吟了一下，才道：“你凑过来，我悄悄告诉你。”
王乐乐见谢临书这卖关子的模样，心里觉得他不怀好意，却还是忍不住那点好奇心将耳朵偏了过去。
“我跟她说……”
谢临书嘴唇贴着她的耳廓低语了一句。
王乐乐听后，猛地站起身往旁边挪了好几步。
她反手揉着耳朵，震惊地指着他，脸上的表情红红白白，“你，你，你”了半天也没说全一句话。
谢临书眨了眨眼睛，将眸底涌上来的欲潮压了回去。
他站在一片阳光投射进来的光影中，整个人看起来温暖无害极了。
王乐乐忍不住跑神了一下，却又很快反应过来，面上的红晕更深了。
“你，哼！”
她说不出话，直接抱着桌面上研磨了一半的药粉，扭身气呼呼地往小屋子另一边的药架子后走。
她脚下生风，一路来到架子的最里面，才停下脚步。
手按着胸口回头看了看，没发现谢临书跟来的身影，这才松了口气。
脸上热乎乎的，不用摸就知道肯定红得很厉害。
“他怎么能这样呢！”
王乐乐脸面壁着墙，忍不住将研钵锤的“梆梆”响。
空气中安静极了，她鼓了鼓脸，忍不住闭上眼睛。
过了好一会儿，架子后面的声音渐渐消了下去。
与此同时，角落里传来一道很小声的嘟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