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谢临书清早被喊进宫里的那一天。
王乐乐和林羽等一行人，吃过早饭便准备去提前订好的酒楼包厢。
这个位置，若不是她托她那些病患用了些法子，还真的不一定能够占下来。
此时离状元出宫门的时间还有一阵。
王乐乐他们的马车走在大街上，两边的小摊，以及各大酒楼茶馆，都挤满了来看热闹的人。
待到马车停在那家酒楼门前，林江去停放马车，王乐乐则是带着林羽、阿慧三人往楼上厢房走。
然而，这里的厢房对王乐乐来说，到底是不隔音。
她们刚进去没多久，隔壁的门就被人打开了。
其中一道有些耳熟的女声正在说话。
“大姐姐你听我说，你不要总是想着那个夜云墨，他有什么好的？
我南渊国的青年才俊又不止他一个，你真应该好好的出来看一看其他男子，省得一个夜云墨就拴住了你。
我跟你说哈，今日我都让人打听好了。
那状元、榜眼、探花，都是个顶个的好才貌，你多对比对比，才知道谁好谁坏。
而且，即便当初娘真的同皇后口头许了你。
可是现在，皇后娘娘已经过世多年，母亲也在我幼时……”
她声音低了下去一瞬，不难听出其中夹杂着的难过，但是很快又恢复了一开始的语调。
“你多年在府里养着身子，我又被外公接去了镇西，一年能回来的日子，也就这几天。
你知不知道外面现在都怎么传的啊？
他们可不知道你和夜云墨口头婚约的事。
就在不久前，我还听到有人嚼舌头。
说什么我们丞相府没个男儿继承家业。
我们姐妹俩，加一块都比不上那个江依依。
哼，就江依依，也配和我们——”
“紫衣，咳咳……”一道极其虚弱却格外好听的声音响起，打断了江紫衣的话。
王乐乐本来还觉得听人家的墙角这种事挺不道德的。
刚准备换个远一点的地方站，一听到女子的称呼，她又顿下了脚步。
她想起来了这让她有些印象的声音来自谁。
可不就是当初在芙蓉街遇到的，那个名叫紫衣的娇蛮小姑娘？
咳嗽声轻轻地透过墙壁传到王乐乐的耳中，王乐乐抬手接过了阿慧递给她的茶，示意她先别说话。
伴着江紫衣还有其他女子的担忧声，那个虚弱的声音继续响了起来。
“紫衣，我和你说过了，咳咳……”
本来已经缓和了的咳嗽，在女子一开口说话的时候，又复发了。
王乐乐听到了江紫衣急切的声音，“大姐姐，你别说话了，你和我说过的话我都记得，不就是不说江依依的不是嘛。
好了好了，你别咳了，我以后不说就是了。”
她似是妥协，却又忍不住埋怨道：“你说你也真是的，怎么每次都为了她把自个儿弄得顺不过来气呢！
我看你就是知道我见不得你这样，拿这个威胁我……”
她嘟嘟囔囔着后半句，引得照顾她姐姐的人喝了一声，“三小姐！”
女子的咳嗽停止。
带着劝说的调子，“紫衣，你不要总是对依依报有这么大的敌意。
这些年你不在姐姐跟前，姐姐受不得外面的邪气，一天下来，都只能待在雅兰居。
父亲既为男子，又担右相一职，素日忙于朝政，我与他一月也不曾见上几次。
二娘，她，她当年虽然确实对不起母亲。
可母亲后来已经原谅了她。
有了你之后，她更是每日都到母亲这儿来看望你我。
哪怕幼时你对她多有不敬，可在母亲病逝离开我们姐妹后的那段日子，姐姐连照顾自己都做不到，若不是她，你还不知道要怎样……
母亲已然故去，父亲房中除了二娘，也没有再添别的新人。
这些年，她帮着我把持府内中馈已是不易，也不能像以前那样看望我。
若不是有依依陪着姐姐解闷，时不时跟我说说京城中发生的趣事儿。
姐姐怕是早就和你们这些年少的小姑娘们说不到一块儿去了，又怎么能在今天陪你来这里看什么热闹呢？
我们既然注定成为一家人，何不放下心中的隔阂与偏见，试着去接纳对方，咳咳。”
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女子又咳嗽了起来。
这一次，王乐乐没有再听到江紫衣说话。
那间屋子沉默的只剩下倒水声、手掌轻拍后背声……
王乐乐不知道她们家里到底是个什么复杂情况，听了这么多，她也只是提取出了几处有用的信息。
一、她们是当朝右相的大女儿和三女儿，这个大女儿身体不好，时常养在府里，三女儿和大女儿相反，一年下来没几天在府中，都是在南渊国最西边的镇北境地。
二、姐妹俩的母亲，在皇后在世时，曾口头答应了大女儿和五皇子夜云墨的婚约。
但由于某些不明确的原因，外面的人都以为是右相府和皇家有口头婚约，却不知道人选已经定下。
而现在，三个女儿已经长大，他们还记得这件事，就在三人之中比对，统一认为将来能嫁入皇家的，是姐妹俩同父异母的姐妹江依依。
三、这个大女儿貌似对夜云墨十分的上心，三女儿却不赞成她这样，想要撮合她和别的男子。
王乐乐手指转动着茶杯，自动忽略了前面的两条，将重心放在了第三条。
事情一旦捎上了夜云墨，她就不得不关注。
毕竟现在他们已经“投诚”了五皇子，算是五皇子手上的一个小兵卒。
而实际情况，却是他们打算挑一个合适的时机，从五皇子手下脱离出来。
她有预感，五皇子和小相公前世今生叠加在一起的大小矛盾，在将来必定会越滚越大。
既然注定不能相安与好，那么现在凡是对对方有弊的事情，都是他们今后可以利用的落脚点。
而对他有利的局势，一旦被提前破解掉，就不能再称之为优势。
王乐乐想定，将杯中的水一饮而尽，打算今日过后，同谢临书好好琢磨琢磨这件事。
毕竟，这可是没有男丁，只有千金的右相府啊，多么肥美的一块肉，她就不信五皇子的人不惦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