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英才目光在柳太师以及柳家一众看向自己的人面上看过去，心里乏累。
他这一家子，永远都是好的帮不上，差的在后面扯腿。
打心里，柳英才不想管这些破事。
但如果他不管，就更没有人能管了。
到时候襄王爷将事情捅到皇上面前，柳家会遭殃，他身为柳家第三代嫡出子，又如何能不被牵连。
这些年，他处理过多少类似的事情，但这些人的秉性，吃过了教训过不了多久又会再犯。
他们虽然愚蠢，却吃准了出事后他不会放任不管。
柳英才叹了口气，道：“祖父，这次毕竟是惹上了襄王爷。
处理起来，怕是要付出不小的代价。
之前那些烂摊子，能儿从未多说什么，但这两次，闹出的事一个比一个大。
乡试的事皇上已经看在姑姑的份上压下去了，这次襄王爷之后，若是还如此不加以管束。
总有我解决不了的一天。
也总会有皇上忍不下去的时候，祖父可明白？”
柳英才的声音并不大，但是足以让屋子里的人都听清楚。
和这些人不同，柳英才自小便是夜云贤的陪读。
接受与皇子同等的教育，他的眼界和卓识，让他根本不会与这些人站在同一个高度。
他的情绪起伏并不大，但是微压的声音，实实在在让柳家大部分的人感到了压迫。
柳祥当然知道柳英才的意思，他点头沉吟，“这是最后一次。
能儿，只要你将这件事办成了，之后真要有什么，祖父不会再劳烦你。”
他像是证明给柳英才看一样，转身对向其他人。
“都听到刚才我说的话了吗？
这件事之后，都给我老老实实的，管好
谁要是再当成耳边风，惹出一竿子事儿，就不要怪族里不顾及情分，直接把你们从族里迁出去了。”
柳家旁支的人，没几个是靠真本事混在官场上的。
而不管是官场、商场，他们几乎都是仗着柳太师和柳贵妃的势在作威作福。
一旦柳家不承认他们，之前得罪过那么多人，可不会让他们好过。
一想到那时候会遭遇的事，屋子里的人都知道害怕了。
当即连连保证今后定会收敛，不会再犯。
他们看向柳英才，面带讨好，“二公子，太师刚才说的我们都记住了，这一次你就行行好，帮我们一把，都是一家人……”
柳英才抿唇垂下眸子点头，算是答应了。
知道自己的儿子有救了，那几个人纷纷松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了高枕无忧的笑。
“那就麻烦二公子了。”
几人热情起来，一边说着回去等消息，一边道：“太师放心，回去之后我们一定牢记二公子说的话，不乱惹事。”
柳家的议事堂只剩下了柳祥和柳英才两人。
柳英才看向柳祥，触及到他想说什么又没有说出口的样子，像是直接猜进了他的心里。
“祖父放心，我既然答应了这事，就不会故意耽搁，这件事的孰轻孰重我还是分得清的。”
“那好。”
柳祥心里彻底放心了下来。
柳英才办事的速度一向快，这件事他一接手，很快就得到了解决。
柳家也因此，安分了两日。
然而，柳家上上下下聚在一起的人口不是一个小数目。
这些人一日下来的花销，单靠那些在朝中混个官职的人的俸禄，是消耗不起的。
也因此，柳家的开支，多是那些实在插不进朝中的人在外面经商营铺所供。
先前旁支的人惹到了肃王爷，就是因为盈亏差距太大。
现在被柳祥和柳英才一警告，他们也不敢再冒失地去使一些阴脏手段。
现有的铺子买卖挣不到什么钱，歪门邪道也不敢用。
柳家的开支，肉眼可见的由下至上缩减。
看着领到手里还不如上个月的八两碎银，柳秀再也受不了，直接拿着这八两银子，找到了她娘陈氏那里。
“娘，你看看女儿这个月的月钱，之前还是十五两，怎么现在就这些了？！
今年春上姑姑让人送来的那身软烟罗春衫，女儿还没有配套的首饰，原本想着发了月钱去铺子里看看。
现在就这么点，我能买到什么好的，到时候没有相称的首饰，穿出去不是让人笑话吗！”
柳秀抱怨完，双手搂住了陈氏的胳膊，“娘，娘，府里之前说着节省开支，在其他方面节省不就完了，为什么这点月钱也要计较啊？
娘，你手里还有没有私房钱，补贴给女儿一些吧，娘——”
陈氏被柳秀晃得头晕乎乎的。
她赶紧拉住了柳秀的手，无奈道：“秀儿啊，你又不是不知道，娘不掌家。
府里的这些都是你祖母分配的。
你这里少了，娘又能多到哪里去？”
她叹气：“你二哥和你爹倒是不缺钱，但你二哥，算了，不提他了。
就说你爹，手里有多少钱都拿去给他的那些小妾外室。
你问娘要，娘的嫁妆这些年早赔进来了。
看看娘这里的东西。
甚至不如你爹那些小妾的入眼。”
母女两人脸上一个比一个郁闷。
两人相坐无言片刻，柳秀突然道：“娘你不如想想办法吧。
你想想，京中哪家的夫人嫡女像我们这样，连那些小门小户的商妇过得都不如？”
柳秀撅起了唇，不可抑制地想到了钱氏。
自上一次当街甩了钱氏的脸面后，钱氏一直敢过来找她，只是差人送了百两银子，被她一时赌气原封不动退了回去。
后来钱氏就没有再差人了。
当时她已经收了不少钱氏的好处，手里也还宽裕。
现在距那时已经月余，她手里的钱早就花完了。
钱氏没有来，她也不好拉下脸去找她。
但不可抑制的，柳秀发现自己竟然开始羡慕起钱氏这样上不得台面的商妇了。
身份什么的，对她来说好处没带来多少，反而因为这身份，她整日都要虚伪的去维护她应有的体面。
没钱还要充门面，她为了这门面，都多久没有给自己加餐了。
陈氏本来就因为不得柳明的喜爱，府中大权被婆婆拿捏在手里，而显得压不住下边的人。
见女儿如今跟着自己委屈，她心里很不是滋味。
对于为什么府中降了月钱的原因，柳秀不知道，但是陈氏却一清二楚。
但即使清楚，她一个妇道人家，也不想考虑那些和她有些距离的东西。
她只知道，这件事是在柳英才说了那些耸人听闻的话后才发生的。
而出了这样的事，府里上下，最受影响的，反而是她和秀儿这两个柳英才最亲血脉的人。
这一刻，陈氏不可抑制地怨恨起了柳英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