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子善看了他们一眼,像是直接看透了他们的心思。
他收回了目光,低头继续忙于手中的事。
这些人被朱子善这么一说,也没脸再继续这话题。
他们互相看了身边人一眼,都在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丑陋的嘴脸。
……
所有人都灰溜溜地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不再多说。
周围顿时安静了下来。
朱子善写了一段字后停下笔。
看向门外谢临书离开的方向。
他不像谢临书,一日的时间只有一半在这里。
他是一整日都耗在翰林院。
在这期间,他不止一次听到这些人在背后猜疑谢临书。
听到那些,他也算被动地了解了不少关于谢临书的事。
和其他人不一样,他听到谢临书那些算不得光鲜的经历,丝毫没觉得有何不堪。
相反,一个经历过那样挫折的人,还能够保持恒心一路坚持过来。
这其中,他本身的毅力、耐力、承受力和能力,缺一不可。
朱子善并不认为谢临书经商是错。
圣人所言为官者不为应商。
只是在特定的情境下,以防官员为国为民的心志被世俗金钱污浊,从而走向偏路,继而威胁到社稷。
而谢临书经商,分明是为了能够成功赶考,从而施展抱负。
两者出发点不同,又怎么以一概全,一言否之?
不是所有人都有一个好出身。
在他知道的人里,有不少就是因为世俗的原因才断送了大好前程。
父亲曾说过,寒门里孤身走上来的,都不该小觑。
朱子善对这句话深信不疑。
单看这些空有家室、学识,却如此善妒的同僚。
反观谢临书,其中的对比明眼人一看便知。
动了动眸子,朱子善收回了目光。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一窗之隔的地方,谢临书将他说的那些话,尽数听在了耳中。
勾了勾唇,谢临书淡然地回到桌案前,心情难得不错起来。
一上午的时间不知不觉过去。
吃罢午膳,众人依次回来。
下午二刻。
徐全罕见地亲自来到了翰林院。
与他一同的,还有七皇子夜云枫。
“圣旨到——”
随着徐全唱和一声,翰林院里所有人都出来拜接圣旨。
夜云枫打开圣旨,开始念道: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授翰林院编修叶思远,调任礼部郎中一职;
翰林院编修朱子善,调任吏部郎中一职;
翰林院……”
一连念了好几个人的调令,七皇子合上圣旨,唇边噙着笑,看向叶思远、朱子善等人。
“各位领旨吧。”
“臣等领旨,叩谢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人再次磕头谢恩,由叶思远接过了圣旨。
七皇子将手中的圣旨递过去。
看着一群人拿着圣旨离开,扭头给了徐全一个眼神,他来这里的任务算是完成了。
“本殿去书库里找一些失传的孤本,先告辞了。”
徐全朝夜云枫点了下头,而后掐着嗓子朝要离开的那群人喊道:“谢修撰,等一下。”
谢临书顿足,回身走过来。
“皇上要见你,带上东西随下侍走一趟吧。”
“嗯。”
谢临书没什么异议地表示要进房间拿上所需的书册之类,徐全想着等会儿要一起,索性就跟着他一起。
屋内,翰林院没有被调遣到的,看向叶思远等人的眼光都充满了殷羡。
他们这样在翰林院里等待填职,从前都是由吏部决定今后的去处。
今日这种被皇上亲自调遣的殊荣,是从来没有过的。
心中酸的不行,奈何被调遣的几个人,都不是他们能够随意招惹得起的。
那一番酸水没处使,就习惯性的撒在了谢临书身上。
“皇上这一番调任,竟然将咱们谢状元给落下了,这可真是,啧……”
“你们看到他刚才的脸色没有,还一副淡定的样子,装给谁看呢?怕是心里早不服气了。”
“这有些东西啊,就是命里注定好的。
命里有的,不管怎么样最后都会有。
命不好的,哪怕用尽了心思抢得一时先机,最后还是要被落下去。
咱们谢修撰,呵……”
“谢修撰如何?”
几人说话间,没有注意到周围的人都停了下来看向他们这里,直到身后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他们才一惊回头。
这一看,半条魂都差点被吓没。
“七,七皇子,你,你怎么来了?”
被夜云枫直直盯着的人,顿时结结巴巴面色惨白。
夜云枫挑眉,再次重复问道:“你们刚才在说什么,谢修撰如何?”
“这……”
那人有苦难言,扭曲着脸,言不对心道:“我们在说谢修撰很好,很好……”
“是吗?”夜云枫似笑非笑看他。
“……自然。”那人不自在的点头,眼睛躲闪不敢看向夜云枫。
夜云枫哪里是没听清楚他们在说什么。
不过是借此敲打一二罢了。
像这种官员之间的龃龉,夜云枫见过不少。
但刚才这人说的话,却让夜云枫听了心中极为不适。
若是真的有所谓的命中注定,他难道就注定要成为皇室其他人的踏脚石和牺牲品吗?
他先前所经历的那些苦痛,就活该他受吗?
他本不是多管闲事的人,这一刻却忍不住生了火气。
他冷哼一声,道:“嘴长在诸位身上,你们要说些什么,本殿也管不着。
但若是觉得翰林院匹配不上各位的身价,本殿大可以向父皇表明,为你们选择一个好去处,如何?”
!
几个人大惊失色,惶恐道:“七皇子恕罪,是在下失言了,这才……望殿下宽恕,今后我等必定改过前非,绝不再犯!”
听到这里,谢临书脚步一转,重新走向徐全。
徐全在谢临书说忘了拿东西后就一直站在翰林院门前等着他。
见他走到中堂门口站了一会儿又重新调头走来,不由得疑惑道:“谢修撰怎么不进去?”
谢临书摇了摇头道:“方才想起来那批注早先收起来了,一时不太好找,索性早已记住,便不多耽误时间找了。”
“徐总管,我们走吧。”
“哎,”徐全笑呵呵的,完全不知道发生什么事的他还打趣儿道:“这考上状元的脑子就是和我们的不一样哈,那么厚一本书,看一遍就都记住了!”
谢临书心情不错,勾了勾唇道:“徐总管说笑了。”
谢临书无意听到墙角的事,夜云枫并不知道。
见那几个人苦哈哈地赔罪认错,算是长了一时记性,便拿着手中的孤本离开了。
而等他离开之后,屋子里目睹了这一幕的人都面面相觑,面色诡异。
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人出声说出了所有人的疑问:“真是奇怪了,怎么这一个两个的,都还护起谢临书了?”
“小点声。
没看见他讨这些人的喜吗?
想想一开始,皇上不也是……”说话的人看了看外面一圈,确认不会有外人进来才继续说。
“徐内侍,五皇子,左相公子,这又来了一个七皇子。
他这官职要是升不上去,还指不定能凭借这些人一步登天呢,以后可要慎言了。”
“那可不一定。”有人撇嘴反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