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右相府，在门外等候的随从来到夜云墨的身后。
看着随从，夜云墨走在前面，偏头低声对他吩咐：“三日后，本殿要看到右相府二小姐的所有消息。”
随从闻言，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神色。
他顺从地点头，“是，殿下。”
因着这一次的意外，江世忠几日后再次邀请夜云墨来府中。
来此之前，夜云墨就已经记下了右相府所有能打听到的情况。
这一次，他与江世忠相谈甚欢。
待到吃饭时，夜云墨被留在右相府中。江世忠顺势让下人把三个女儿喊到膳厅。
“女儿啊，都来见一见五皇子。”江世忠笑容满面地说道。
三个女儿之中，江依依与江世忠的关系最为亲近。
听此，她率先站出来，想要扶着江绾衣上前。
然而在她抬头看清夜云墨的那张脸时，整个人一下子怔愣在原地。
那个让她时不时就想起来的男子。
原来就是父亲口中一直称赞的五皇子——夜云墨。
“……”
江依依看过来的时候，夜云墨也恰好与她的视线对上。
看到夜云墨唇边挂着浅浅的笑，江依依心头一颤，猛地收回视线垂下了头。
他二人之间的互动很短暂，膳厅里的几人都没有发现。
他们的目光，此时都集中在江绾衣的身上。
江绾衣和夜云墨之间的那些事儿。外人不知道，江世忠和其继室赵蓉却是知道的，连带着他们身边的那些老人也都清楚。
江紫衣在看到夜云墨的时候，整个人的心情都糟透了。
就现在这么个情况，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爹分明就是借此想给大姐姐和夜云墨创造机会。
当着夜云墨的面，江紫衣还是顾及着收了收了眼中的厌恶。
但即便是这样，她的脸色依旧很臭。
江绾衣也没有料到父亲会这么突然地让她来见夜云墨。
等了这么多年，眼看她就要放下心思，却又迎来这一刻。
到底是母亲生前给她选定的未来夫婿。
江绾衣哪怕对夜云墨已经没有了从前的执念，此时面对着他，还是禁不住流露出些许腼腆来。
江世忠这一次，只是想让他们互相见个面，顺便感谢夜云墨之前对江绾衣的暗中关照。
简单说了几句话，江世忠便挥手让三人下去了。
这一次见面就像是一个信号的开始。
自此之后，夜云墨来府里的次数，要比之前的几年加起来还要多。
看出江绾衣并不排斥夜云墨，江世忠对夜云墨此径不仅没有介意，还表现得非常乐意。
每次看到他，他都表现得非常热切。
当初江绾衣的母亲与皇后虽然是口头上承诺。
但说出的话泼出去的水。
夜楼宸也是见证人之一。
若是两人能够心意相通，这承诺兑现起来就是皆大欢喜的好事。
被父亲如此看重，江绾衣即便是心有不适，也还是尽量地去与夜云墨试着接触。
而有了王乐乐的治疗，她也还算是在往恢复的阶段上发展。
右相府的花园，夜云墨时常会陪江绾衣在这里逛走。
临夏的天总是阴晴不定。
两人没走多久，天色竟然阴了下来，四下空旷的地方都吹起了凉风。
江绾衣有些不适地咳嗽起来。
“江小姐可是身子受凉了？”夜云墨低头有些担心地询问。
江绾衣咳嗽的趋势随着风动愈烈，一时之间难受得说不出话。
夜云墨看着她，犹豫了一下，手想要拍在她的背上帮她顺一顺。
但是顾及到两人之间的名声，他的手在距离江绾衣一寸的位置时，骤然停在半空中。
因着角度的关系，这一幕，恰好被不远处悄悄跟着的江紫衣看在眼中。
意识到夜云墨趁机会占大姐姐便宜，江紫衣瞬间汗毛竖立，气得不轻。
“这个不安好心的五皇子！”
她暗骂了一声，“噌”的一下就冲到了江绾衣身边，两手用力推开夜云墨。
“大姐姐你咋还咳嗽起来了？”
看到江绾衣正难受。
江紫衣也顾不得别的，赶紧按照王乐乐先前说的方法帮她缓解。
她一边顺着江绾衣胸口的气道梳理，一边背对着身子拐弯抹角地指责夜云墨：
“大姐姐，你忘了大夫是怎么说的了？
就算是身体有好转，也不能过于疲惫。
某些人也真是，明知道大姐姐需要静养休息，还要没眼色地往前凑。”
夜云墨一个正宫所处的皇子，这些年除了夜云贤，还从来没有被人这样当面讥讽，闻言脸色明显阴沉了下来。
江绾衣一听到江紫衣的话，压抑住咳嗽拉住她的胳膊，“紫衣，休要乱讲话。”
她按住稍微好转起来的胸口，偏头对夜云墨赔罪，“对不住了五殿下。小妹不懂事，咳咳，我这个做姐姐的代她向您赔不是，咳咳咳！”
“姐姐你快别说话了。”江紫衣拧着眉就要拉她走。
江绾衣蹙眉看了她一眼，江紫衣收了劲罢休。
“五殿下，我身子实在不适，”江绾衣眼含歉意地看向夜云墨。
夜云墨站在一旁摇了摇头，语气不明道，“无妨。
万事以江小姐的身体为重，你我改日再叙。”
说话间，夜云墨已经逐渐整理好了心情。
最后一个字落下，他俊朗的脸上忽而挂上了一抹温和包容的笑。
他本就生得高大俊美，自幼又与江绾衣有了牵连。
江绾衣被江紫衣带着走了两步，突然又回头去看他。
对上身后男子那一双深邃柔和的凤眼。江绾衣仿佛烫到了一样将目光收回。
那一瞬间，她苍白的脸上不由得浮出一抹粉红。
江紫衣站在她身旁，将她全程的反应看在眼中，心中暗道不妙。
她也跟着回头去看夜云墨，手下暗暗用力，防备地把江绾衣带走。
待江绾衣和江紫衣的身影彻底看不见，夜云墨负手站在原地，眼中划过一抹厌弃。
他转身，毫不留恋地大步往府外走，心中对江绾衣姐妹不喜的同时，脑中不由得浮现出那个午后宛如天宫仙娥一般灵动的蹁跹身影。
同一时刻。
池塘边。
江依依站在大树下，一只手抬起，轻轻往池塘里掷鱼食。
阳光透过树叶间隙落在她的身上，形成了一片变幻莫测的斑驳光影。
夜云墨走来无意间看到这一幕，不由地停下脚步隔着池塘侧目驻足。
“哎，小姐，你快看那水里，是不是有个人影？”
江依依身边的丫鬟突然凑到她身边，眼睛斜瞟着往对面的水里看。
江依依拿着鱼食的手一紧。
顺着丫鬟说的位置看过去，果然看到水面上倒影着一位身着玄服华衣的高大男子。
只一眼，江依依就认出了那人的身份。
先前拐角差点被撞到的尴尬，与在膳厅中猝不及防的对视场景，不可控制地被她回想了起来。
不自禁的，江依依想起了前两天母亲同她说的那番体己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