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皇子夜云凌镇守北齐边境,已经数年不曾归京。
不管皇上出于对兵权的把控还是思念皇子,去的官员都还有一个职责,就是将三皇子的动向禀明回来。
偏偏三皇子的性情,在没去镇北时就出了名的冷漠,这些年历经战场的煞气磨砺,从每年侥幸回来的官员身上来看,怕是更难接近了。
夜楼宸看向谢临书,眸子沉沉不知道在思考什么。
谢临书站在下首,没有等夜楼宸开口,先一步站出来道:
“皇上,微臣愿意前往镇北关。”
夜云枫眉头拧起看向谢临书,谢临书却从始至终低着头,没有看到他暗示。
其实按照谢临书的职位,是不能随意离开京城的。
但此刻,夜楼宸并没有驳回他的请愿。
“既是爱卿有意,朕便封你为钦差大臣,三日后前往北齐边境——”
京都府的政务被后边的官员顶上。
圣旨颁发。
出了朝殿,夜云枫顾不得其他人的打探,直接追上了谢临书。
“谢大人等等。”
“七皇子有何指教?”
夜云枫面色复杂地在谢临书淡然无波的脸上停留,“你就这样去了,可想过万一——”
谢临书扬眉,“方才那样的情形,殿下以为我不站出来就能避过?”
“就算能推脱,我在皇上那里也会变成一个贪恋权职的钻营之人。”
谢临书扫了一眼夜云枫身后走过的那些同僚,边走边低声道:
“殿下安心,既然接下这事,我自有应对之法,况且,此行对殿下来说,也不是全无益处,甚至……”
谢临书声音小了下去,夜云枫从他的口型中,依稀辨认出了那两个字。
他瞳孔一缩,惊道:“你竟然!”
谢临书递了他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自古便是武定国,文安邦。”
“殿下现在的根基,到底是薄弱了些,但若是加了那一样,便是谁也撼动不了。”
平平无起伏的话从谢临书口里轻飘飘说出来,夜云枫不可抑制的被他所描绘的说服了。
对上谢临书镇定自若的姿态,这一刻他是真的觉得,谢临书此次会成功归来。
夜云枫安心地离开了。
他一走,谢临书就稍微加快了步子往家里赶。
对夜云枫说的那一番话,纯属是他临时应付的说辞。
前世他身体早就遭受不住,吃力费劲的差事向来与他不沾边,也就没有预料到这一出。
但这不失一个机会。
只是有一个顾虑。
此去时间不短,家中的人他放心不下。
打听到那个夜云凌的些许传闻,王乐乐确实担心谢临书。
三日的时间,她都尽可能的陪在他左右,甚至还拜托林江、谢五、谢六跟着谢临书一起出发。
谢临书离开的那一天,朝中的官员和几个皇子都出来迎送。
王乐乐带着阿慧几人站在城门下的一边,默默的目送他远去。
谢临书还是第一次和王乐乐分别这么久,他一离开,王乐乐整个人的状态都变了。
除了空闲时和阿慧几人闹两句,她全身心的精力都放在医药上。
谢临书在离开的时候,就已经交代好许逸舟、林羽几人多在她跟前转转,以防她过于投入又像曾经的一段时间日夜不眠。
不约而同地,江家两姐妹和夜云婳也凑到了一起。
王乐乐每日和这些家人朋友处在一起,谢临书乍一离开的不适也渐渐消散。
但几人相处相处着,她渐渐琢磨出一些不对劲来。
比如。
许逸舟什么时候和绾衣出入登对了?
小羽儿被紫衣缠着的时候,竟然没有嫌弃地躲开。
还有夜云婳,身边悄无声息跟来的那个侍卫,啧啧啧……
王乐乐两手拉着阿慧小小对银芽吐槽,“合着我这里改行成月老院了。”
小小眨了眨眼睛,偷看向主子旁边的阿慧,耳朵悄然粉了起来。
对于夜云凌,谢临书知之甚少,接触的也只有上辈子那最后几次。
但每一次,他都给谢临书一种预感。
这个人不可小觑。
而关于他的一切,早在他离开京城的时候就被人抹去,尤其是其生母淳妃的死因。
回想上一世,到夜云墨继位时,他在镇北已经形成了自己的势力,成为夜云墨后期的一大心头之患。
但如今,是他从兵卒升到元帅的第一年……
谢临书手指一下下敲在膝盖上,在心里对他此时的状态有了大概的推测。
不想在路上耽误太多的时间,谢临书一行人马不停歇。
二十天后,他们到达了镇北。
“下官参拜钦差大人!”
镇北府的府尹早早带人候在城门三十里处迎接,而镇北营只是派了一先锋将领出面。
跟着谢临书一同来的,还有礼部的其他几位官员。
见到镇北营的人如此怠慢,心有不满却没有当面表露,在谢临书跟着镇北府尹前往衙门住处的时候,他们才凑到谢临书跟前冷哼一声。
“我等万里奔波来此,还不是为了南渊与北齐的安定,这些莽夫就知道打打杀杀,半点礼数不知!”
“这三皇子……”
见他几人越说越过火,谢临书凉凉瞥了他们一眼。
“将士镇守边关,靠的是手中的刀剑,座下的铁骑,何曾有时间精力做到诸位大人说的这些。
我等来此是为了与北齐商谈议和事宜,还望几位勿要被无关紧要的事分散了心思,这镇北刀剑无眼,霜雪无情,可容不下审视不清的无用之人。”
这话明晃晃的警告。
几位一时被愤怒冲昏理智的人一下子激灵了过来。
先前那些没回来官员的教训还没吃够吗?他们竟然在别人的地盘上指手画脚了起来。
后怕地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几个人感激地看向谢临书。
“是我等本末倒置了,多亏谢大人及时点醒,如若不然……”
剩下的话,暗处的人没有继续再听,迅速离身朝城北安札的军营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