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茫寒原,冷冽肃杀。
镇北军营,听到鹰探子说完,营帐里的几个将领看向首位的夜云凌,一脸惊奇。
其中一个浓眉大眼,看起来三十多岁手拿铁锤的红脸将军站出来,大声道:
“朝廷这回算是长眼了,没再弄来那种酸唧唧的软脚虾!”
“那谁,钦差叫什么来着,老子又给忘了!”
“谢,谢临书。”
“哦,对,谢钦差!”浓眉大眼说话豪爽,兴冲冲对夜云凌道:
“元帅,这回咱能安生一次了!”
夜云凌凤眸锐利,此时下了战场一身玄色衣袍加身,刀削般的脸上冷若玄冰,单手撑在膝盖大刀阔斧的坐着,整个人浑身透着一种身经百战留下来的冷肃之气。
听到手下的将领议论纷纷,他抬手示意鹰探子退下。
站起身面上的表情雕塑一样没有丝毫变化。
“不要高兴的太早,此人年纪轻轻就能担任钦差之职,想必有几分能耐。”
一旁站着的军师也站出来附和道:“元帅说的对,若是一开始就能看出意图倒好办,就怕遇到的是善于包藏祸心的,那此时防不胜防。”
“且等着看吧。”
军营里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
远在镇北衙门里的谢临书,此时正坐在屋子里。
他的对面坐着林江,门口的位置谢五谢六各守在两边。
“那个人可走了?”
林江点头,“已经走了,来的时候他一直跟在后面。”
谢临书垂眸深思。
林江皱眉道:“公子可知道那人什么来路?”
谢临书勾了勾唇,轻笑一声。
“这里是镇北的境地,咱们来此对谁有影响?
一个个对应下来就那几个。”
林江心里琢磨了一下,“那人身法不错,极善于隐藏,若不是我内力在他之上,也察觉不到他的气息。”
“嗯。”谢临书认同林江的推测,顺着他的话道:“这样的人,必定是既善于打探隐匿的,如此人才,十有八九从这里出来。”
谢临书手指挪动,点在了桌面铺开的镇北地图上。
林江看清那一处的位置,拧眉道:“他们这么防备公子,明日若是对公子不利?”
谢临书摇头,“林大哥不必过于担心,他们防备是对的。”
“虽说先前有钦差到了镇北丧了命,但皆是事出有因,这也是皇上没有追究的原因。”
“我们在见到北齐官员之前,只要不插手那些人的事,他们也不会冒着风险做出谋害钦差的的事,更甚至,他们需要保证钦差的安危。”
谢临书一分析,林江初到这里的警惕稍微缓和了些。
“这一路辛苦了,林大哥先去休息吧,晚上还有别的安排。”
“好。”林江打开门,去了隔壁的房间。
傍晚,镇北府衙设宴。
看着一桌子比不得京中菜肴精致却极有当地特色的盛宴,镇北府尹举杯歉意道:
“镇北比不得京城,若有怠慢之处,还望几位大人多多包涵。”
有了谢临书白日的提点,来此的几个礼部官员皆没有摆什么架子。
“府尹大人过谦了,我等来此是为了议和之事,有这样的招待我等已是知足!”
一顿饭,双方宾主尽欢。
次日,去镇北营传信的守卫回来,与他一起的,还有镇北营里的左右先锋将军和军师。
镇北府尹率先站出来互相介绍。
紧接着元帅就站了出来,文绉绉道:
“全军将士恭迎钦差与诸位大人已久,元帅特地派我三人来此接驾。”
谢临书清凌凌的眸子与军师儒雅的双目对上。
他疏离地点头,携身后已经准备好陪同的官员道:“有劳军师和二位将领了。”
所有的人舍弃了马车,骑马简装而去。
一路上,那两位将领不怎么说话,倒是军师极为和善地落后谢临书半个马头与他攀谈。
“谢大人年纪轻轻……”
谢临书本就是没有必要不多说废话的性子,除了一些简单的回复,他大多时候就是听军师讲军营里将士们的坚苦。
“将士们辛苦了,本官来此,除了与北齐交涉之外,就是传皇上圣旨,犒赏三军。”
军师算是整个镇北军营里的儒将,头脑,跟在夜云凌身边,他大多是代他说话。
现在这一路上,他是想着套一些谢临书的话,不料说了什么,都被他公事公办的态度打圆了回去。
就连说一些趣话,他给的反应也是淡淡的。
这让军师头一次觉得棘手,心中对谢临书的防备也越发的深了。
两人身后沉默跟随的将领和官员,都将军师和谢临书的谈话听了个七七八八。
不同于两个将领心里的郁闷,礼部的那几个官员面上可谓是笑意风光。
自古文武两对立,谢临书在势头上占据上乘,他们俱与荣焉。
一行人到了军营,谢临书心有准备,见到夜云凌的时候只是眸子动了动,便从容不迫的互相见礼。
若说谢临书为官对同僚的态度事疏离冷淡,但面对王乐乐和林江几人的时候,他还是温和平静的。
夜云凌的性子与他相近却不相同。
他那一张冷脸,对谁都是一样的,话也极少。
这两个人见了面,除了一开始的眼神交汇,能凑一起的话还不超过十句,偏偏这两个人丝毫不觉得有什么,倒是苦了他们身后各跟随的人。
陪着谢临书在军营各处简单走了一遍,由军师安排了几个人住的营帐,谢临书便和夜云凌告别各自回了营帐,等着午后召集全军将士颁布圣旨。
一切在双方各自控制的情况下顺利进行。
得了皇上的嘉奖与鼓励,表现出众的将士亦提升了官阶。
夜色降临的时候,军营里杀鸡宰牛,备好烈酒,围着篝火享受胜利与荣誉带来的丰硕成果。
这一夜,酒意上头。
即便是一开始互相看不顺眼的礼部官员和不拘小节的将领们,竟也在后半夜搭肩搂背的把酒畅谈。
谢临书与夜云凌坐的位置很近。
他二人周围倒是没有什么凑过来的人,林江和谢五谢六也跑到将士的那边听他们说起战场上的热血淋漓。
烈酒入喉,谢临书吹着镇北寒冷的风,修长的手执着酒碗边缘,深黑的夜幕挂着一弦弯月,他的思绪一直飘远到家中的妻子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