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虽然想让广平侯离京,却不想他走得太远,日后应该还有用得到此人的地方。
所以他适时开口:“皇上,臣记得兖州州府有一个缺。兖州紧邻京城,侯爷若是思念长公主和郡主,回来也方便。”
孝元帝想了想,觉得可行,便道:“好,那你就去兖州吧。”
广平侯没有异议,应了下来,又同孝元帝说了几句告辞的话,便走人了,临走前,若无其事地扫了燕北琛一眼。
待广平侯走后,孝元帝又同凌玄策和燕北琛聊了几句旱灾的事。
凌玄策说自己有话要同孝元帝单独说,燕北琛便先行告辞。
“你有何事要同朕说?”孝元帝将手里的奏折放到一边,神色冷淡地看着凌玄策。
凌玄策开口道:“父皇,今日母妃情急之下,行事冲动,母妃已经反省了,父皇可否解了母妃的禁足?”
孝元帝移开眼睛,慢慢悠悠地端起茶盏喝了口茶,半晌后道:“贤妃今日的确是太莽撞了,这可不像她啊,幸好没有误了诊治长公主,你要是有空就替朕多去看看长公主母女。”
避而不答,凌玄策明白了孝元帝的意思。
母妃并不受宠,他也不得父皇青眼,求情是没用的。
果然,孝元帝已经下了逐客令。“没别的事,你就出去吧。”
凌玄策却望向孝元帝,眼眸黑得发沉,“父皇,儿臣还有一事。”
“父皇之
前答应虞晚宁,如果她成功救了姑母,就允诺她一个条件。”
孝元帝的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他其实一直不满意凌玄策和虞晚宁在一起,听说凌玄策也不喜欢虞晚宁,莫非……他是想利用这个机会提出和离?
孝元帝的脸色登时好了几分,嘴角也挂上了笑,“没错,宣王妃立了大功,朕必须要赏她。你和她夫妻一体,若是有想要的也可以提。”
凌玄策嘴唇微张,话要说出口,却又有些犹豫了。
孝元帝看他这难以启齿的样子,对自己的猜测更肯定几分,直接问:“莫非是想和你的王妃和离?”
“不。”凌玄策干脆地否定,暗自捏了捏手心,最终开口道:“儿臣是想求父皇饶紫阳道长一命。”
孝元帝凝视着凌玄策,眸中先是划过一丝讶异,目光再一寸寸变得冰冷,逐渐染上怒意。
“紫阳道长妖言惑众,险些害死靖王妃母子,你竟然要保他?!”
“父皇请听儿臣一言。”凌玄策面色恭谨,声音平静:“靖王妃生子一事,紫阳道长虽然算错了,的确有罪,但所幸没有酿成大祸,儿臣以为他罪不至死。”
孝元帝厉声斥责:“他差点害死朕的皇孙,死不足惜,你竟然还帮着他说话!”
“儿臣是认为皇孙早产出生,身子本就薄弱,此时不宜再造杀业。”凌玄策视线坦然地望向孝元帝。
孝元帝眉头蹙着,“他在宫里胡言乱语,蒙蔽圣听,杀了他,以儆效尤,免得再有人借着道术招摇撞骗。”
凌玄策面露忧色:“可是父皇,我朝向来信仰道教,紫阳道长颇有名望,如果就这样杀了他,民间恐怕会起非议啊!”
见孝元帝若有所思,凌玄策继续道:“修道的根本就是要教化众生,不应随意杀戮,父皇不如饶恕了紫阳道长,以显天子仁爱宽容,也为皇孙增长福报。”
孝元帝不得不承认,凌玄策此言有理,但他本想是借着这个机会,让凌玄策和虞晚宁和离的……
他微微挑眉,“朕这个赏赐,本是因宣王妃立功而给的,你却拿来救别人,就不想为你们自己求点什么吗?”
凌玄策拱手,语气诚恳地说:“父皇这个恩赐,是因王妃救治长公主而给的,儿臣用这个恩赐,救一条人命,也算善始善终。”
孝元帝深沉的目光定在凌玄策的头顶上良久,终于开口道:“你说得这么好听,朕倒是不好拒绝了。那好吧,准了。”
凌玄策闻言眸光微亮,立刻叩首谢恩,“父皇仁爱,儿臣谢父皇赏!”
孝元帝没再多说什么,摆摆手让凌玄策退下。
凌玄策从御书房里出来,沉重地叹了一口气。
救紫阳道长并非他本愿,他也认为那人死有余辜,可是先前洛夕让人给他传了一封密信,信上说要他
一定保下紫阳道长,有助于他以后的计划。
信上未曾提及原因,凌玄策云里雾里的,但是他对洛夕是无条件相信,再加上……
他先兑现了赏赐,虞晚宁就不可能借此机会要什么圣旨和离了。
只是若虞晚宁若知道此事,定然要对他大发雷霆了。
想到这儿,凌玄策捏了捏眉心。
这事的确有些对不住她,日后再补偿她吧。
凌玄策离开御书房,往贤妃宫走去。
他没能求父皇解了母妃的禁足,想着得去陪陪母妃,安抚一二。
而这时,御书房外的一个小太监也悄悄离开,一直来到皇宫深处的无人角落,才对面前的男人作了一揖:“主子。”
男人矜贵淡漠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如何?”
小太监走近一步,将方才御书房里发生的事情,一字不落地转述。
男人微微眯起眼睛,眸色极暗……
而虞晚宁这会儿又回了长公主宫里,观察凌云姝和永嘉的情况,一直到傍晚,见她二人都没什么不妥之处,才离开,去找沈妙仪。
二人一起用过饭后,沈妙仪看向春杏,问:“宣王妃的房间可都收拾好了?”
春杏立刻点头:“王妃放心,一切都布置妥当。”
沈妙仪眼底闪过一抹异样的光芒,看向虞晚宁:“那你快去休息吧。”
虞晚宁却不急,拿着拨浪鼓逗弄摇篮里的孩子,慢慢悠悠地说:“现在
还早着呢。”
“哎呀不早了。”沈妙仪抢过她手里的拨浪鼓,把人往外推,“你累了一天,快去歇着吧。”
春杏也笑着附和:“宣王妃,奴婢已经给您准备好热水,您可以沐浴了。”
“对对对,快去沐浴。”沈妙仪对虞晚宁摆摆手。
虞晚宁感觉哪里有些不对,但春杏已经拉着她的胳膊,引着她往自己的房间里走了。
房间整洁干净,放着一只浴桶,一个小宫女正在往浴桶里添热水。
忙了一天,虞晚宁还真有点累,懒懒地打了个哈欠。
春杏恭敬道:“宣王妃,您先沐浴吧,奴婢出去了。”
虞晚宁点点头,没注意到春杏临走前看了眼一旁的香炉,又对那小宫女使了个眼色。
小宫女殷勤地来伺候虞晚宁,帮她宽衣。
虞晚宁脱去衣裳,进入浴桶里,身体被温暖的热水包裹,舒服地闭上眼睛。
在她看不见的屏风后,小宫女趁她不注意,打开了香炉,抓了一大把香塞进去,又轻手轻脚地退出房间。
没过多久,春杏竟然去了贤妃宫殿。
凌玄策刚陪贤妃吃完饭,正准备离宫,春杏却找过来说虞晚宁要见他。
他不由得有些心虚,莫非虞晚宁是已经知道今日御书房里的事,要兴师问罪?
“她找本王有何事?”
春杏垂着眼睛,老实巴交地说:“奴婢不知,但宣王妃说请您一定过去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