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鬼还跟在林芸初的身侧。
而那个还想胡搅蛮缠的李道长却看不见。
他只想狐假虎威,结果秦箜对林芸初的态度出奇的好。只好狐疑地看了眼乌云密布的书院,忍住情绪跟在秦箜后面。
秦箜本来就是来取骸骨的。
现在已经没有他动手的余地。
“小姐,我会如实把书院的事情禀告陛下。”秦箜微微低头,态度恭敬。
“埋骨之地不只一处。”林芸初睨了秦箜一眼,对他的态度不甚在意,“最好宫中能安排人手彻查,不然冤魂多则乱。”
而死去的都是熙宁帝的臣民。
过错自有后人评说。
秦箜了然,“还是小姐慈悲心肠。”
这个词与她有关系吗?林芸初看向秦箜。
而李道长更是瞪大双眼,他恨不得直接骂林芸初就是毒妇!可是还没机会说话,就被秦箜漫不经心地扫过去一眼,顿时连多余的话都再也不敢说了。
等秦箜带着东厂的人离开。
张亦显才凑上前,“林小姐,书院怎么办?”
“准备道场超度这些亡魂。”
真的吗?
我就不信。
当初赵进弄出来的“借运案”,她可是让他尝遍十八层地狱的滋味。现在书院后院埋下的尸骨无数,她会轻易揭过?
林芸初没有令他失望。
她的笑意不达眼底,“自然是有怨报怨,有仇报仇。”
不然,怎么会说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呢?
眼看着林芸初准备离开,有书生鼓起勇气追了出来,说道:“林小姐,请问山长怎么不见了呢?很多同窗也失去踪影……”
他现在还颤抖着身体,说完话后牙关咬得死死的。
林芸初看着还有没吓破胆的书生。
她对他有些印象,在桥头石,他似乎与孟婧站在一起。现在孟婧跟着孟仲去了云山道观后,已经很少呆在书院中了。
不过连孟婧也没发现古怪。
看来这件事的问题还不少。
“他们都死了吗?”
林芸初听着他微颤的声音,心头掠过一抹叹息。她把一张符箓递给他,“三天后在家里烧掉,然后再来书院。”
三天,孙夫人兄长的案件也该告破。
事情应该能告一段落。
那书生怔怔地接过符箓,又羞愧地摸了摸腰封,他那里来的一千两来付呢。
现在家中的积蓄估计也就五十两,都是为了下次乡试攒起来的。
“给你的娘子,她怀孕了。”
“林小姐……这……这……”听说林小姐每隔一段时间就会赠送安胎符,他还没来得及去求呢,现在居然得到一封?
“书院的阴气会影响到她,快家去吧。”
书生深深的作揖,双手接过安胎符,跑得飞快。家中是有位娘子等着他,等着告诉他好消息,他以后要更努力读书!
只有张亦显看着空着魂瓶,目露不忍,“他一直惦记的家中娘子,可是,他也没办法陪在她的左右了。看不到孩子出生,不能成为孩子的爹,为他们母子遮风挡雨。”
原来刚才的书生是魂瓶逃出的魂体。
心中的执念颇深,魂瓶都差点碎裂。
林芸初看着他奔跑的方向,若有所思,“他的娘子很了不起。”
前途未必是坎坷的。
张亦显耸拉着眉头,“唉,利弊不及真情。”
“是吗?”
林芸初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
没想到当初在桥头招摇撞骗的张大师,也会有这样的感悟。
不过他的确算得上一个好人,至少没像吴道长那样毫无底线。
……
林芸初还没来桥头。
桥头那边也已经热闹起来了,主要是听说东厂的太监竟然来到鹿鸣书院!
“那些太监不是都走了吗?”
“嘘!要死啊,那些都是大人物!”
“不过我听说林芸初也去了书院。”
“女子去书院干嘛?怎么哪哪都有她?”
“……不会是书院发现什么事了吧?”
“东厂的人应该是为了瘟疫来的,毕竟已经开始出现病例了。唉,都是啥也不懂的小孩子,听说后山村附近都开始乱了。”
“不是有御医去了?”
“贵妃还拿出一张药方,这次功德无量,陛下估计会重新立后也说不定!”
“这话是我们能随便聊的?打住吧你!”
“但我听说姜世子也去后山村了……”
恩科除了读书人关注着。
与爆发瘟疫对比,关注度已经低下去了。
但很快,另外一道消息也在桥头迅速传播开,吸引所有人的关注。
“国师献出昭阳长公主的药方!”
“我的老天爷欸,长公主居然还会治病救人?”
“何止,殿下还会为干旱地区祈雨,避免灾区易子而食!”
“可惜了哦,当初年纪轻轻就去世了。”
林芸初还没走到桥头,对于药方以昭阳长公主的名义献出,她并不知情。
还是听到东街有人提起,她才知道。
那些人神情都很激动,对昭阳长公主信任度非常高。总之都觉得有这药方在的话,瘟疫都不算事!
林芸初听张亦显熟练地打探消息,不知道怎么就想到春香。果然卜卦算命还是要有顺风耳,收集消息的本能该是天生吃那碗饭的。
抽丝剥茧,还原事件的真相。
其实玄学也没有这么玄乎。
一切都是有迹可循的。
“埋骨的事,东厂已经接手暗查,你们的人命官司,会有人定夺的。”
如果怨气难消,她出手未必不可以。
女鬼血色的瞳仁微转,露出一抹渗人的笑意,“地下太冷,还想要更多人挤挤。”
说着,女鬼的身影缓缓变淡。
不是消失,而是去了她该去的地方。
林芸初慢慢走到桥头,与张亦显收拾摊位。附近的商贩已经开始招揽声音,吆喝声此起彼伏,但也没有忽略刚才突兀的安静。
看到林芸初出现,他们的确很意外。
刚才有人看到东厂的人对林芸初问话了。
没想到,她居然没事?
那些东厂太监都是陛下的走狗,见人就咬,不少权贵都折损在他们手上。就算身上没有犯事,遇到他们都会掉一层皮的!
而张亦显照常拿出排队卜卦的号码牌。
这下子,桥头才算是恢复往日的喧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