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芸初埋首在被窝中,闭眼都是吉凶。
她若有所思的睁开双眼,看着焦急的春香。半晌,她才动起指尖掐算。
“县令家老太太今日摆寿对吗?”
其实帖子的确早几日就送来,还是县令亲自安排的。他最近为几件大案件焦头烂额,不过也为此多次有求于林芸初。
以前对她那点不满,现在也烟消云散了。槐里县出了这么一位高人,王县令心想怎么都要巴结好的!
不说其他。
哪怕能在他的官运上推算一二也好!
本来林芸初不想去的。
她不乐意应酬。
选中张亦显做中人,也是看中他能言善道,“春香,你让张亦显去一趟县令家,就说今日不适宜宴会。”
“为啥呢?难道是因为后山村的瘟疫?”春香有些不解道。
春香是知道,林家的人在桥头堵林芸初的事的。所以她觉得对方就没好意,甚至巴不得林小姐不出现呢。
因为要说是谁最没脸见人,那肯定前倨后恭的林富户家。
可是宴会居然要办不成了?
最近的确事儿多。
但县令也想借老太太的寿宴,安抚一下人心罢。昨晚林小姐还为了瘟疫的事通宵,他们到底想着歌舞升平!
春香有些愤愤不平。
林芸初:“与瘟疫无关。”
顿了一下,她又解释给春香听:“诸事不宜,老太太会听进去的。”
本来好好的寿宴,谁也不想出事的。
看着林芸初已经睡过去,脸上更是憔悴,苍白的唇瓣紧紧抿起。春香有些不安,以前孟大师说过,小姐的身体很难熬。
他的原话是:如烛光,燃尽就到头。
所以要好好养着,把精气神养回来。
看孟大师还为此回云山道观,就知道没他说的那么简单。
她颤抖着手往林芸初的鼻梁下试探着。
还好,虽然微弱,但是呼吸还在。
就在春香松一口气时,周围的温度似乎变得更冷了。
冷飕飕的,让她受不住打了个冷战。
她连忙想帮林芸初掖被子,手指才伸到半路,就被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截停,而且对方力度非常,手心传来的温度却比室温更低!
“谁!”春香的声音不敢太大。
可对方无声无息地出现,却是狠狠地刺激到她的神经。
倘若真的对她们有恶意的话,那她肯定保不住小姐!
冬日,居然冒出冷汗。
耳边传来令人慌乱的阵阵心跳声,是她的,还有男人暗哑的声音同时响起。
“出去。”
春香不想离开。
而且凭什么要她出去,这个登徒子!
但她的手脚却犹如扯线木偶似的,竟然不听她的使唤。
而话到嘴边也开不了口,她偶尔也会听一些神怪故事,这……这不就是鬼附身吧?
啊呸!
她还有魂应该还在自己身上才对!
她想要把昨晚的鬼老师叫出来,毕竟它们肯定能交流。
结果“春香”乖乖地走出房门,还乖乖的关闭,竟然连半点多余的动作都没有。甚至连多余的话都没能说出。
做完这些事,她还能若无其事地交代郑树,让他去找张亦显去一趟县令大人的家。
真的……连亲密无间的相公都看不出她的异常!
春香看着走远的郑树,心中悲凉。
但她只能听话地站在门外。
而房间里面,并没有传出其他声音……
……
容烬站在房间,指尖的血液正摸过林芸初的唇。
她死气森森的脸很快就变得红润起来。
当她终于睁开眼时。
就见床边的春香已经换成一名美男子。
“侍寝的?”林芸初瞥了他一眼。
“也无不可。”容烬抬起手,把血点到她的额间,比朱砂还要艳丽三分。
“……今日诸事不宜。”
别说是侍寝,全都做不了。
她发现原主的身体正快速衰败。
果然就算换了灵魂,命格并没有随之改变。就算境由心生,其实并没有这么玄妙。
林芸初懒懒地抬眸,“血?这是世间少有的功德大能之血。”
嘶。
还真的是独一无二的血包。
林芸初的态度没有刚开始的冷漠。
对待将死之人,她一般不与之计较。
对待心怀善念的,她乐意给出诱饵。
对待食物……血包,她倒是很珍惜。
容烬随意把玩着手上的头发,对于另一只手的指尖已经泛白他毫不在意,“你的这幅身体太弱了,不如……”
“不换。”
他是谁?
食物要有作为食物的自觉。
外面的菠菜可不会讲话。
容烬看着她,眼中有奇异的色彩,他又问:“今日还要去桥头吗?”
这个问题问得好。
她觉得腰不酸,腿不疼了。
现在倒是可以继续往桥头摊位走。
修为再高,如果没有千年前的记忆,还是容易误事。
例如这位千里送血的国师。
他究竟有何居心?
就算他把她认定为昭阳公主,她也没有这份记忆啊,她不喜欢这种不对等的交流。
容烬忽然笑了出来,将冒血的指尖抚过她的唇,“为何要去?”
问题还真多。
林芸初没有出声的打算。
容烬垂眸,忽然再问道:“你在心里骂我。”
这人难道是有读心术不成?
林芸初对他多了些忌惮,但不多。
毕竟她骂人时,就是想要被骂的人知道的。要不是现在死气正在褪去,懒得开口,她倒是还想直接让他闭嘴了。
林芸初把手搭在眼帘上盖住眼睛。
她在逐客了。
但她又听到容烬说:“每日三卦,并不会以功德滋养到这幅身体。听闻你还赊账给那些问卦之人,是想着干脆舍弃这幅身体,选择用禁术离开?”
功德滋养?
难怪他的血这么甜。
猜吧,反正她不会回答的。
不过攒点功德倒是好事一件,以前倒没所谓。千年的鬼都做了,要功德何用?她也的确还没想过重新做人。
重新做人……
有人比她还要心急。
林芸初看着容烬的双眸,轻笑道:“与你何干?”
容烬只是坐床边,一下一下地顺着袖口的褶皱,始终是那张面无表情的美人皮。
但林芸初能在他的眸色中,发现那丝隐约的沉郁厌世。
“确实与我无关,今日是我唐突了。”容烬一笑,“不过你虚弱至此,难道就不怕我是来杀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