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人怔怔地看向林芸初。
她紧紧抱住怀里的女儿不动。
“我……我不明白你的意思。”妇人低头,躲闪着目光。
可是身体却变得非常冷,想抱着一块坚冰似的。
但她不愿意放开,死都不愿放手。
“谢谢林小姐帮我找到丫丫……”
“我要抱她回家,要给她换上新衣服……”
“她说冷呢,还要找个大夫看过才行……”
丫丫抬起头,张大着空洞的眼睛,先看看抱着自己的娘亲,再看神色肃然的林芸初。终究还是慢慢推开妇人,低声说:“姑父也是这样说的。”
她很想回家。
可是姑父说过。
这样下去,她可能会变成找替身的恶鬼。
其实她也不懂是什么意思,但她不想被其他水鬼欺负……
“为她超度,好好送她最后一程吧。”
林芸初提醒道。
妇人默不作声地把丫丫抱得更紧。
可是只是片刻不到,怀里的孩子再次消失不见!
“丫丫……丫丫!她在哪里!”妇人疯了一般地左右看着。
林芸初垂眸,指尖往另一侧探去。
妇人顺着她的手指方向。
终于看到丫丫旁边的阴森鬼差。
见此,妇人才脱力地瘫坐在地。
“林小姐,求您……求您帮我超度丫丫,让她正常入轮回吧。”妇人的声音很轻,似乎已经提不起更多的力气诉说。
“嗯,你放心。”
林芸初已经记下女孩的八字,
给她燃烧路引,有鬼差带她上路。
妇人听了,露出比哭更难看的笑容。
“那就谢过林小姐……”
……
看着恍惚着离开的妇人,众人心里都不太好受。估计她是因为女儿突然夭折,所以精神才会出现问题,抗拒接受闺女早死的事实。
是个可怜人。
但人死不能复生。
两卦毕,林芸初在等第三位客人。
这位客人有些古怪。
她,或者是他,拖地的帷帽让人看不清他的面容,只觉得他一身风流气度。其他人未必知道他是男子,毕竟他无论是仪态还是身段都像极女子。
为有身高难控制,他大概一米八高。
就算是坐下来,气势都比一般人强。
“久仰林小姐大名,世间只有你能帮我。”来者并没有发出声音,而是在纸上挥笔写字,红色的朱砂让人炫目,写下名字也意味着不详。
他写,他叫秦婳。
字写得非常婉约风流。
如果要说字如其人,真的没有人会怀疑他的性别。
林芸初透过帷帽看向他的面容,雌雄莫辨真的让人想要一看再看。想看他究竟是倜傥还是秀丽。
再看他的指尖缠绕的黑气。
“河神娶新娘,活人献祭。”
凉意从男子的指尖渗出,刚才还有墨迹的纸张已经晕染开来。路过的行人不怕见到刚才的那个小女鬼,但对于林芸初提到的河神,恨不得自己是聋子!
本来还热闹的桥头,至少跑走了一大半人。
要说河神献祭,已经是古老的传说了。
据说……
这条河道可是每年一祭的。
不过听说昭阳长公主过问过以后。
基本就断绝各地活祭。
男子在帷帽下的薄唇勾起,扯出一抹淡漠的笑意。
“什么河神娶新娘,不就是遮羞布的故事。”男子单手支额,目光定定地落在林芸初身上,“她们身上带着符箓,专门去把河神引诱而出,然后杀之。”
他用讲神话故事般的语气说道。
也没有直接点出。
世间本就没有什么河神。
就是修道之人,在附近辟出一处洞府。有异象出现时,愚昧的百姓就把他们当成是河神,一门心思讨好他们,引诱着他们误了道心。
还没得到成仙,就已经陨落。
林芸初坐在“河神”面前,“动了歪心思的人,杀了就杀了。”
她笑容清浅。
说出的话常常让人觉得背后一凉。
对于献祭的事,她似乎不在意。对于误了道心的“河神”也不在意,只是拿着红笔折腾着朱砂。
宗棋嘲讽地笑笑,“不愧是你。”
他听闻长公主的消息,就从河西归来。
没想到还真见到这位消失千年的昭阳公主。
当初那位小道士早已变得不人不鬼不男不女,她可认得?
林芸初不认得。
但她还惦记着算卦的事。
“你要算什么?”
宗棋抬眸,“就算,我什么能踏破虚空?”
林芸初:“让河道的那些亡魂离开吧,她们未必是无辜,但她们也在河道终日与污泥作伴。千年间,斗转星移,你困住她们,她们也困住了你。”
“……你在劝我?”
“我在救你。”林芸初打开宗棋带来的香囊,把里面的珍珠倒了出来,一颗一颗地数,“她们怨气已经开始滋扰平民,对你同样会有反噬。”
轻则丧命。
重则魂飞魄散。
空有修为,连轮回再世为人都没有资格!
当年的小道士是怎么样的呢?
现在失忆的林芸初真的没有印象。
可是提到河神娶亲,她倒是想起大周朝相关的记录。传闻修道者分散到各地捉鬼降魔,一心在世间卫道救济。
偏偏有人打着求救的旗号,把小道士骗到河道。
他们把小道士打扮成新娘,把他推到河道中去。
上一任河神正是开辟洞府的一位道人。
那些村民通过远古的术法,引诱他成为守着河道的傀儡。
接着小道士身上带着符箓,诱杀他成功才成为新的河神。
然后那新任河神同样受到村民的操控。
可是后来小道士修炼成功,终于解除村民对他束缚,却引来村民继续用河神娶亲的招数,对不听话的他赶尽杀绝。
小道士此时已经不再卫道,他等着她们来杀。
来一个,多一缕幽魂困在河道。
几年间,河道
也就长公主过问,不然小道士早就入了魔。
宗棋指尖一点,刚才消失的丫丫再次出现在众人面前。
看到丫丫,林芸初的笑意敛起。
“你看,她们的生死是由我控制的。”宗棋写字的速度很快,“在第一任所谓的河神出现时,那些村民就着了魔。久旱逢甘霖是河神做的,干旱如期而至则是河神不听话。他们总会依仗着那半桶水的禁术,想要重新更换河神。”
“但谁又记得,最初那位被坑害的道长?”
“那是我的师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