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扎紧口袋

扎紧口袋,战前构筑防御工事

杨帆一语成谶,王铭章终于还是等不来汤恩伯部的支援,川军孤军3天3夜守在藤县,还是阻挡了叽谷兵团的步伐,为台儿庄的备战赢得了一周的准备时间;可怜这群四川的汉子,终还是客死他乡,估计也只能魂归故土了。

虽然,藤县打得惨烈;不妨碍后面台儿庄这边的厨子一大清早的跑去湖边那边;看着几个厨子拿着网、竹竿一大清早跑去湖边上,本在池塘另外一边饮马的的承影和杨帆都看傻眼了:“他们在干什么?”看着那肥厨子挽着高高的裤腿淌水下去,在水里捞呀捞呀的模样,承影问。

“我也不太清楚。”杨帆看着也觉得很有意思,不过有一点是他是确定了,“如今因为快要被战火波及的缘故,原本的村民都迁了;就剩下军队了;反正这片湖算是被他们承包了。至于湖里有什么好东西,估计只有他们知道吧。”

“快快快,那边,围住。”厨子说着,又几个人下水了。一看湖面长了些莎草、芦苇。

“捉鱼需要这阵仗吗?”杨帆看着,也觉得怪有意思的。其实,他自己心里明白,这些厨子为了军人能吃的好,也算是飒费苦心了;几个西北汉子前天刚说自己拉不通畅;第二天,就吃上地瓜了;地瓜还是厨子们去地里挖回来的。

“看见了,看见了,怪肥的。”领头的那个肥胖的厨子说,说着,一双手都探到水里去了。

“别让它跑了!”另外一个厨子说。

“抓住了,抓住了!”

“啊,它咬我。”瘦厨子一声尖叫,连湖那边的鱼都被惊动,跑了。

“别——别——松手,网呢,网拿来。”胖厨子看着岸上的那个蹑手蹑脚地涉水回去拿网,看着到手的猎物快跑了;忍不住了,直接挽起袖子,伸手过去,直接提溜着那猎物。

“啊——”抓上来的也许是一个硬货,胖厨子也被咬了;可他扔不松手。

两位“隔岸观火”的看客看的饶有兴趣的,这湖里有什么了不得的“山珍海味”,让他们如此费劲。

一番纠缠下,胖厨子还是赢了,将那带壳的东西往岸上一扔,还带着一缕的芙蓉草,居然是一个鳖。

岸上的厨子一网下去,就将这老鳖给镇住了;被咬的发疼的胖厨子上岸去,指着它骂道:“死东西,还挣扎;我回去加点材料,将你给炖了,给伤兵补补身子。”

杨帆和承影相视一笑,原来这上演的是一出“瓮中抓鳖”的好戏,想到整个炊事班为了让战士们吃饱,就地取材,心里觉得又好笑,又有点心酸。

川军的阻挡并没有浇灭叽谷的狂妄,在藤县一带受阻后,他还是步入了李宗仁为他而设立的口袋中,而领了个任务准备来瓮中捉鳖的正是孙连仲的31军。瓮在台儿庄没错,只是是否有能力抓住这只鳖,还是会被鳖给反咬一口,那就得看孙连仲跟他队友的本事了;毕竟困兽犹斗。

在运河的北岸,随着战事越来越吃紧;此刻的后勤军都被拉去构筑堡垒了,台儿庄附近盛产石块,居民早就疏散,官兵们就打算叠石成墙,每屋每村每户那样,跟日本鬼子的炮火、坦克相互搏斗。杨帆他们边搬着沉重的石头,便回头看一眼那零落的村庄,夕阳衰草之下,更显得冷清:“没几天,这村庄,就灰飞烟灭了。”

“等打跑了日本人,咱再来重建呗。”说着,承影又将一块比他腰粗的大石块卸下来。

“你倒乐观。看着这架势,军长是打算跟敌人逐村逐屋拼杀白刃战了。”说着,杨帆将一块石头扛在了自己肩头,背了上去,自己嘀咕着,“等重炮、飞机来的时候,它们就是咱的护身符和掩体了,得结实点。”话毕,又夯实了些。

看着不远处,厨房的大胖子气喘吁吁地从马背上将一袋袋的沙土包卸下来,他丝毫未觉,如今驮着沙土包的竟然就是昨日发难的那批高大的褐马,往日油光水滑的鬃毛早就蒙尘,倒是那桀骜的性子压了不少,驯服了许多。

一个身高1.8有余的西北大汉经常出现在阵地防御工事附近,跟他随行的几个人各个都是皮肤黝黑的西北汉子,虽然腰部有枪匣;举手之间,能看见拇指和食指间厚厚的一层茧子:“这些人都是练功夫的。”承影说着,杨帆也将目光投向那群身材高大的汉子;带头的那个人拿着地图,偶尔指着运河的南北两岸,偶尔将目光投向岸边的石头防御工事,在交流些什么。

“那是池峰城的大刀营。”杨帆说着,将脚下的那块垫脚的石块再擂严实了些。

承影瞥了一眼这位池峰城师长,倒是当日徐州城那位身穿上将戎装的李宗仁将军倒少见:“你在淞沪会战的战场见过他们?”想起杨帆是从上海那边退下来的。

“没。不过那时他们应该守华北;不过,在冯玉祥的第二战场失利后,这群西北汉子承受了不少的压力,来到李宗仁的第五战区,都是卯足了劲,用鬼子的血来为自己雪耻。”杨帆说着,往两手吐了口吐沫,一整天下来,他们搬运石头手都磨出了泡,然后出血。

一天的工事构筑下来,他们都觉得累的散了架;席地而坐,就在自己构筑的工事下,端着那个炊事兵不知道从哪里征调来的缺了一个小口子的碗,吃起饭;吃饭的条件很简陋,晚饭倒也丰盛,用厨子的话来说就是:“方圆十里的,小日本没占领的,能吃的都吃进肚子里,生出一股力气,将日本人赶走。”看着这满桌的蔬菜,知道的人都知道,为了跟日本人在徐州决一死战,上面采取了坚壁清野的政策,大战将至,老百姓和工厂能撤的都撤了,拿不走的,地上长的,真的如厨子胖子所讲的那般,吃进肚子里,化成打鬼子的力气,都好。

夜里,每个兵还是在工事下挨着睡,3月的徐州还是很冷,军需长带来的棉衣倒是解了这个困顿,看着吃着饱,蜷缩成一团的低阶官兵们,承影的心头升起一阵暖意;这两天,他也分发到了一件新的军装,正是从宝鸡沿陇海线下来的。西迁纺织工业的工人们连夜赶制的衣裳对于前线的战士而言,真的如雪中送炭般的存在。

假寐之时,一名士兵突然惊坐起:“哦,没给家里写封家书呢。”话毕,又一头卧倒;他旁边的士兵浑然不觉,倒是承影那一点睡意被完全抹去了;走到工事外,干坐着;指挥部那边还是灯火通明,这群将军估计还是连夜部署这点手头的兵力;都说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而如今,李宗仁能动用的资源也是捉襟见肘,如果将这些用在刀刃上,也是一门学问。

这是附近飘来一股烟草的味道,循着味道看去,居然是杨帆他也没有睡,在那里干抽着烟。承影走了过去,在他身旁坐下来:“夜深了,你不睡?”

“战一打起来,我就兴奋地不得了。寻思着,要杀多少个日本鬼子到上踩灭,他的那个打火机点不着了;想着向承影借个火。承影本没有抽烟的习惯,还是指了指自己衣服空空如也的夹层,却发现里面缝着的一根布条:启航,刘春香在陕西,见字如面。杨帆的衣服夹层里也有这么一条类似标签的纸条,两人都愣了一下。

“你见过这个叫启航的人吗?”杨帆问。

“没。”承影笑了笑。

“她怎么不去登报?”杨帆又点燃了一支烟,狠狠地抽着,人在心乱的时候,很难睡去。

“估计是乡野妇人吧,只能用这种略显笨拙的方式。”说着,承影用手肘推了杨帆一下,“别忘了,不是托人家情郎的福分,这暖和的棉服,你是穿不上的。”

一席话话说的杨帆觉得也非常在理,连连点头。“嗯。如果上面找不着,等到别让人家小姑娘白等了。”说着,便起来,一把拍在承影的肩头,“去睡了吧,没几个小时了。”

杨帆刚迈出步子,又被承影叫住:“哎——活着,你的兄弟希望你活着。”杨帆不应;在熹微的灯光下,留一下一个落寞的背影,突然承影想起了一个词“向死而生”,当战争粉碎了人们所珍视的一切的时候,剩下的估计就还有复仇的愿望了吧,到时就真的是“向死而生”了。

营帐外,就只剩下承影一个人了,他举头看着这漫天的星辰:自言自语道,这些星星也许我们看见它们的时候,它们已经死去很久了;想起那书中的英雄,他们就如同星星那般吧,当人们在书中认识他们的时候,其实他们早就燃尽了自己。一个人孤寂地干坐着,觉得时间特别的漫长,望着远处,有警犬的声音,近处有此起彼伏的鼾声还有梦中的呓语。这样寂寥的晚上,显得既熟悉又陌生;熟悉是因为,在千年来无数的夜里,他不是正是如此枯坐着吗?陌生的是,最近的夜里,如果半夜回来,都能看见朱茗,跟她说上两句;只要这样,总能感觉白日的风霜烟消云散了。没想到,离开才短短数日,他就不习惯没有朱茗在身旁的日子了。

两个小时过后,还是凌晨时分,天边刚刚露出了鱼肚白色;战地又一次响起了锣鼓声,副官催促大家起床构建工事了;从藤县之战以来,接近一周的时间里,他们都在这样的时间内度过:挖石头、构筑工事、沿河挖战壕,将火炮搬到城楼上,攻城的云梯搭好;每个人都不敢有丝毫的怠慢,就连低阶的、刚刚入伍没半年的士兵都知道,这一周是时间是川军死守藤县、拖住叽谷军团的机械化部队换来的,为此;川军112军连师长王铭章都折在了藤县。

池峰城、孙连仲也经常过来查看防御工事,远远看着他们布满红丝的双眼,都知道大战将至,他们亢奋到睡不着;如今就等着叽谷军团这个狂妄一世的人带着他的机械化部队迈入李宗仁为他而设下的那张网了。

虽然,这几天下来,杨帆的烟抽了一根又一根,每天只能假寐2-3个小时,他倒也兴奋:“现在的中国军人不像抗日初期那样的害怕、溃散,保存实力了;大家跟日本鬼子交手的机会多了,发现原来也不过如此;更因为日本鬼子的恶行,激发了中国人的斗志。”对于,前期和如今的区别,他最有发言权了。

不知为何,军部还在百忙中抽掉了些人过去,在台儿庄附近两千米开外,埋了一圈炸药。这对于低阶士兵而言,着实有点看不懂了,虽然照办,心中还是难免有怨言,“这不是多此一举吗?”

“挖什么挖,最好的不过就是军部给咱派几架飞机过来,镇镇场子。”

“呵呵,你手榴弹管足了,就算是老子打得最为富裕的杖了,你还奢望飞机。”

“除了日本人的飞机,你还见过自己的飞机。”

“见过啊,在南京城的时候,高志航的飞机就曾跟日军的飞机对战。”

士兵们不过就是一嘀咕而已;谁都心里明白,自己就是一农耕国家,如果不是上战场,都是种地的;飞机是稀罕物;士兵们说的无心,承影他们却听得有意。

“我听说——”杨帆停住了手中的活,看着这湛蓝的天空说,“桂系,有航空支队。”

“李宗仁嫡系的桂系?”承影看着台儿庄外埋下的那一圈火线,也寻思着让人费解,“你觉得,李宗仁会让桂系的航空支队,来台儿庄上空溜上一圈?”

“万一这老狐狸真的这么想呢?”杨帆说着。

“可桂系的飞机能投射吗?”承影得空的时候,也尽其所能了解一下空战的消息,毕竟因为制空权的失落,付出的代价太过于沉重了;以前是“望洋轻叹”,如今是“望天长叹”。

“真不能投射的话,来溜一圈打打气也行;长自己的志气嘛。”杨帆说着,继续干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