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蒙汗药。”
百里静藏捻捻指尖,把刚从灶台上蹭来的白色粉末去除。
庄柔则刚才发现的时候,就有了这样的猜测。
然而此刻也不表现出来,反是故作惊讶:“啊!我们昨晚是被人下了药?什么时候啊!会不会对我有影响啊!”
百里静藏偏头瞟了他一眼,在他看不到的一侧,悄然扯了扯嘴角。
这小废物,装得还真像!
他看着庄柔则那副惺惺作态的惶恐模样,不知怎么便起了促狭之心:“不会影响你的美貌,只会影响你的头脑。”
他这话来得突然,庄柔则愣愣地“啊——”了一声,站在原地,一时不知道该作何应对。
百里静藏喜欢他露出一点傻相来,觉得很可爱。
丢下掏灶台烧火洞的木棍,将脏手一把捏在庄柔则脸上,蹭了那张白净脸面几抹黑灰,才又觉得此举太过幼稚无礼,简直不像自己所为。
暗自恼了自己,甩手径自走出去,不肯再面对庄柔则。
他这通脾气发得莫名其妙,毫无来由。
庄柔则本身也不是个好脾气的人。
若不是为了抱大腿,早就懒得忍受他这阴晴不定的脾气。
此刻脸上被抹了一手黑灰,实在算是触及底线,顿时也懒得装下去。
一脚踢开面前的木棍,大踏步走出去,心里做出了决定。
——这大腿!不抱也罢!
来到大厅,便听到百里静藏冷声冷气地问:“白小姐醒来没有?”
眼镜男见他来势汹汹,不敢怠慢,赶紧站起来:“我进去看看。”
“带碗冷水。”
眼镜男愣愣地看他一眼,不知所措地转向庄柔则,试图从他口中得到答案,毕竟这群人中,也就庄柔则和这百里将军能说上话。
庄柔则没有理会他,冷着脸从百里静藏身边走过,直接上了二楼。
百里静藏抬头看向他的背影,抿抿嘴角,收回目光,转向眼镜男:“没醒就泼醒,本将有话问她。”
庄柔则十分不屑地哼了一声,想吐槽他到了这里,还端什么大将军的架子。
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他只是不想再抱这条大腿,又不是想被大腿打折。
穆清屿见他一个人上来,随口问道:“百里将军呢?”
“他在哪儿和我有什么关系?”
庄柔则脱口而出,又觉得没礼貌,太影响形象。
毕竟之前他的确与百里静藏算得上是形影不离,因此赶紧补充一句:“他在楼下问话,刚刚在厨房里发现了蒙汗药。”
穆清屿挑挑眉:“蒙汗药?我还只在书里见过。”
显然是来了兴趣,转头对正蹲在一旁擦手的许禾言道:“
“我和你一起去。”
许禾言站起来,快步走到穆清屿身边:“庄先生,麻烦您在这里看守一下尸体。”
露台上的花瓣被推到了角落里堆成小小的一滩。
庄柔则刻意离那些花瓣远远的,却也因此迫不得已地要去面对闫絮的尸体。
闫絮的尸体平铺直叙地摆放在那里。
整个人失了血肉,直挺挺的一条风干肠似的躺在那里。
庄柔则不愿多看他,偏着头仰面看向外面,从未被花树遮蔽的一小块空间里,窥见一个明黄的太阳。
也不知道还要多久才能逃离这里,他是否还有命逃出去?
他余光迅速扫过那株白色花树,自言自语地咕哝一句:“你真的是花妖吗?”
花树无风自动。
庄柔则往后蹭了蹭屁股,双腿发软,抬手抽自己一个小耳光:“让你嘴欠!”
他双手合十,朝着花树拜了拜:“有怪莫怪,有怪莫怪,您不是花妖,是花仙,花仙子!”
花树晃动着,阳光从花朵缝隙射过来。
庄柔则习惯性地抬手,挡了下眼睛。
一阵寒意扑面而来,女人的哭声贴着庄柔则耳朵响起。
他头皮瞬间炸了,全身的汗毛都竖立起来——竟然把不能遮眼睛这条规矩忘记了!
庄柔则立即想收回手。
手臂却莫名僵在庄柔则面前,让他无法放下来。
他咬咬牙,发了狠劲儿,却发现还是动不了,肩膀很沉。
或者说,整条上臂都很沉,像是被谁用力抱住了一样。
这是怎么了?难道又是花枝?
他想到了那张惨白的鬼脸,深吸一口气,觉得无论如何还是得先把违规的事情解决。
既然胳膊动不了……
庄柔则牟足了劲儿,猛地一扭脑袋,总算挪开了眼睛,不算违规。
扭头的时候,他已经做好了会看到惨白鬼脸的准备,可是眼睛挪开的瞬间,不止哭嚎消失了,就连身边的冷意也消失了。
他放下手臂,除了觉得身体还有几分沉重,再没有什么感觉。
庄柔则耸肩歪头,活动颈椎,试图驱赶肩头的沉重感,却在抬头的瞬间,对上了持弓而来百里静藏。
百里静藏搭箭在手,对准了庄柔则:“别动!”
箭尖在阳光下亮成晃眼的一点。
“闭上眼!”
百里静藏的声音一出,庄柔则条件反射地闭上眼。
脸侧像是被疾风掠过一般,箭尾的羽毛堪堪擦过庄柔则耳畔,锋利地蹭过他外耳廓。
有一点疼。
他抬手去摸的时候,百里静藏带着薄茧的手指已经摸了上去。
更疼了,大概是被箭羽擦破了。
“只破了一点,没大碍。”百里静藏收回手,拉扯着庄柔则站起来,脸色很不好看,“不是告诉过你,怕就不要乱跑!”
庄柔则莫名受了伤,也没好气,甩开百里静藏的手:“老子怕个屁!”
百里静藏黑着脸看他,二话不说,拿出条手帕塞到了他满是汗水的手中。
“白若安承认昨夜下了蒙汗药,没事了就下来!”
庄柔则看着百里静藏的背影,恨恨地咬咬牙,将手帕随手扔到一旁,掀开露台门口的珠帘出去,便遇上了满脸歉意的穆清屿。
“庄先生,抱歉,我一时兴奋,忘记了您昨天在这里遇到女鬼,要不是百里将军及时赶来,我可就要犯下大错了。”
庄柔则摸摸耳朵上的伤:“他及时赶来?”
“百里将军听说您一个人在楼上,立即就冲了上来。”穆清屿点头,与庄柔则一道往楼下去:“所幸有他上来,否则我真的要愧对于您了!”
“我没事,你不用愧疚到突然用敬语。”
穆清屿被突然点明,也不尴尬:“主要是刚才太凶险了,我实在有些过意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