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静藏，你是不是有病！你放开我！”
庄柔则尖声大叫。
他整个人被百里静藏用手臂死死扣在怀中，双眼被他用手挡着，只能眼睁睁看无数小花在脚边聚集，汇聚成那张惨白的脸，耳边全是恐怖的呼啸。
呼啸声中，掺入了百里静藏的声音：“看到了什么？”
“我他妈的看到了你的死相！你个神经病！放开我！”
“继续看，看到出路再说。”
“那就他妈的一起死！”
那张惨白的脸已经贴到他面前，脚边的河道边缘也已经扒上了一只死白的手，后面水淋淋冒出水面的正是那卖花小女鬼。
小女鬼手里没有花，却还是伸长着手臂来够庄柔则的脚腕，口中喃喃重复着：“哥哥，你要买花吗？”
庄柔则再也保持不住那副柔弱伪装，只恨不得此刻与百里静藏同归于尽。
冰凉的指尖已经触及庄柔则的脚腕，他吓得一激灵，忍不住后撤半步，脚后跟撞到百里静藏鞋尖上。
百里静藏忙拉着他后退一步：“你可是瞧见了什么？水里是不是有东西？”
“有狗屁！放开我！”
庄柔则向后狠狠剁了百里静藏一脚，气急败坏破口大骂：“老子他妈的看到你被人三刀六洞，钉在柱子上烧死，尸体剁碎了喂狗，狗都不吃！”
那一脚踩得极狠。
百里静藏右脚痛得发麻，却还是不闪不避，死死将庄柔则压在怀中，捂住他的双眼不放开。
“随便骂，骂够了找路，找线索！”
“我他妈骂不够！”
“那就等你骂够。”
百里静藏往前推了推庄柔则身子，见他无论如何不肯动，更是笃定了先前水中有东西的猜测：“快说看到了什么，不然我现在就把你扔进水里。”
“你扔个试试！”
庄柔则说完便后悔了，因为百里静藏当真弯腰将手探入他膝弯之后，一手撑在他肩后探过来捂着他的眼睛，一手卡在他膝弯，将他整个人抱入怀中，走了几步。
庄柔则吓得一把抱住百里静藏的脖子：“你……你把我扔下去就没人帮你了。”
百里静藏看着庄柔则这副态度，顿感无奈。
原本他因与旁人初见时，庄柔则对穆清屿几人的态度，推断这小废物吃软不吃硬，如今看来只是没硬到点子上。
他怀抱着庄柔则，拇指蹭开他额间汗湿的头发：“那我不扔你，你告诉我看到了什么？”
一大一小两个女鬼离庄柔则越来越近。
惨白鬼脸已经几乎贴到了庄柔则脸上，嚎哭着抓住他的双肩，尖利的指甲刮蹭着他的下颌，强迫他扬起头，面对那张眉目如画的鬼脸。
阴湿的头发蹭过他的脸颊，一股刻骨的寒意袭来。
庄柔则身体不住打颤，脑海中却突然灵光一现，意识到似乎有些不对劲的地方。
他勉力去看面前的女鬼，只觉这张脸虽然漂亮，表情却有些木讷。
——就像是一个傻子。
颤抖的手腕突然被一只冰冷的手扣住。
是卖花小姑娘。
那只手不知道是被冰冷的河水浸泡久了，还是本身就那样凉。
冷冰冰的摸上来，肿胀白皙的小手抓住他颤抖的手腕：“哥哥，你要买花吗？”
百里静藏收拢手臂，将怀中不住发抖的人抱紧了一些。
“看到了什么？”
“两个鬼，一大一小。”庄柔则已经快被吓傻了，整个人缩到百里静藏怀里，声音发颤，“小的是卖花的，大的……大的……就是那个色鬼。”
“看她的眼睛，黑色的，白色的？”
庄柔则鼓足勇气面对近在咫尺的鬼脸。
那双眼睛并没有瞳孔。
是一片布满血丝的眼白。
“白色的，白色的！”
眼前的鬼脸渐渐褪去，耳边凄厉的号哭和小姑娘的声音也消失了。
百里静藏怀抱着浑身是汗的庄柔则坐到桥旁青石阶上，慢慢松开压在他眼前的手。
“辛苦你了。”
他扯着衣袖去压庄柔则额头的汗，却被对方一把推开：“滚！”
庄柔则撑着身边青石从百里静藏怀中滚出来，踉跄着歪坐到与他有一定距离的位置。
“你离我远点吧！我真怕了你了！”
百里静藏也不勉强：“我不会再捂你眼睛了，我方才是实在心焦，才不得已出此下策。”
他刚刚蹲在水边，见水波平静，映出庄柔则变幻莫测的表情，猜测着小废物大抵是又有了什么鬼主意，若是倚靠上旁人……
心里隐隐泛出的怒意不知因何而起。
只当是为了小废物倚靠旁人后，断再不肯帮他的缘故，索性物尽其用、人尽其极。
庄柔则长出一口气，偏头看向百里静藏，明白这会儿除了与他联手，再没有其他办法，虽心有不满，也理智选择就坡下驴。
“你心焦就欺负我？”
“是我错了。”
“那女鬼是白色眼睛。”
“嗯。”
“大的从花里钻出来，小的从河里钻出来。”
“还有吗？”
“还有……”
庄柔则见问了这么多问题，百里静藏一直乖乖听话，坐在另一边的角落，决定给他一个台阶下。
晃晃手：“你拉我起来。”
百里静藏伸手拉起庄柔则，凝眸望着他：“还有什么？”
“那大个儿的像是个傻子。”
“傻子？”百里静藏回忆着坛中女鬼，却只能记起她凶狠的模样，“等咱们出去，我带你去看看那坛子可好？”
庄柔则甩开他的手：“不好！”
“我会保护你。”
似是怕庄柔则不信，百里静藏又补一句：“像每一次那样。”
听到这句话，庄柔则盯着百里静藏，忽然发觉——每次他遇到鬼，都是被百里静藏所救。
包括刚刚那两个女鬼，虽然纠缠他，却不会碰到就在他身边的百里静藏。
会不会百里静藏才是破除这一切的关键？
“真的吗？”庄柔则问。
百里静藏表情严肃地点点头。
庄柔则一瞬不瞬地瞧着百里静藏，抓起他的手指放入口中，用力咬破。
百里静藏蹙眉，也不问缘由，只望着庄柔则捏着他的手指，悬到桥边，挤出几滴血滴入河水之中。
四周景物骤然褪色，像是电影倒放一般退去。
夕阳悬于天际，二人眼前现出了陈府的大门。
原来他们不知不觉竟已耗了一天，却还没有离开陈府。
百里静藏：“进去看看？”
没容庄柔则回应，不远处传来了穆清屿焦急的声音。
“可算找到你们两个了！快跟我回去，又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