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人?那我们现在的是个死人,会不会有影响?”
眼镜男一针见血,提出目前所面临的问题。
根本不同意献祭的四个人默不作声地看着他,似乎没有想到他竟然会在残杀女友之后,还能提出这样的问题。
许禾言不赞成地摇摇头,转身走入主人房里:“咱们还是找找线索吧。”
穆清屿也不再看他们,跟着许禾言走进去,将外面的吵闹丢在背后。
吵闹的是同样赞成献祭的白若安:“你这话什么意思?想把本小姐推出去吗?”
“我没有这样说,只是在探讨这个可能性。”
眼镜男推推眼镜,抬起头看着白若安。
“你不要同本小姐说你们那些所谓的现代话!”白若安冷哼一声,“锣鼓听声,听话听音,你究竟什么意思,本小姐听得一清二楚!”
“就算我是这个意思又怎么样?”
眼镜男瞥了眼站在百里静藏身边的庄柔则,脸上露出不屑的表情:“如果不是因为被花妖看中的人不愿意牺牲,还轮不到你。”
庄柔则见矛头又指向自己,深吸一口气,立即开腔:“你……”
“滚出去,别在这里吵。”
百里静藏冷冷开口,将庄柔则的话头压回去,捏着他的肩膀转向房内,声音不自觉地放柔了一些:“找坛子。”
眼镜男不敢再多说,嘴唇抿成一条线,透过镜片盯着庄柔则和百里静藏的背影,眼中满是恨意——如果不是这个懦夫不敢献祭,他也不会杀人,都是他的错!都是这个只会靠讨好别人的小明星的错!
白若安翘着嘴角,悠悠念出一句:“责人则明,责己或暗,私利蔽之,只知粪田,不知粪心,懦夫也。”
眼镜男阴冷的目光转向白若安:“你什么意思?”
庄柔则一直竖着耳朵听白若安和眼镜男吵架,于是小声问百里静藏:“你们古人骂人都这么拐弯抹角吗?”
“也不都是。”百里静藏拉着庄柔则站到角落,指着剩下的花盆,“看看有没有那个变成罐子。”
庄柔则一边张望,一边随口问:“那一般都是什么样子?”
百里静藏偏过头看他,庄柔则找坛子的时候,流露出了少有的认真表情,微微撅起的嘴半张着,随着目光溜过一个又一个花盆,从越撅越高的嘴便可看出结果。
他抱着长弓笑了一下:“小废物。”
“不是我废物!是它突然不出现了!”
“我是说……”百里静藏贴近他耳朵,“我一般就这样骂。”
温热的鼻息喷在庄柔则耳廓上,那里立即染上一层旖旎的红。
庄柔则偏头狠狠瞪百里静藏一眼,外面突然传来“哐当——”一声,声音很大很沉。
他们连忙往门口望过去。
只见白若安一团粉雾似的扑在地上,粉裙子下方压着黑木供桌,葱白的手指指着眼镜男。
“你!你竟敢推我!”
“推你?”眼镜男骂道,“死三八,你再敢骂老子,老子就把你也杀了。”
商鹤看他们两个争执,扭头求助似的望向主人房内四人。
然而,不管是穆清屿、许禾言,还是庄柔则和百里静藏,每个人都无动于衷地低下头。
对于这种狗咬狗的事情,他们根本不愿理会。
商鹤无奈,上前拉起白若安,安慰两句后,白小姐怒气冲冲地下了楼。
商鹤怕眼镜男下去在与她争执,便拉着人一起进了主人房,帮着搜集线索。
先前看到的坛子却再也没有出现,六个人翻遍了房间内的花盆,都没有半点坛子的线索。
眼镜男把手中花盆往地上一扔:“有工夫找这破玩意,还不如赶紧把献祭仪式做!一个不行,还有那个大小姐。咱们也都能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精致的紫砂花盆啪嗒一下,顿时碎成数片。
商鹤叹了口气,语气中透着不耐烦:“我都说了时辰未到。”
“谁许你们进主人房了!”
一声严厉的喝问自门外传来。
先前招呼他们来这里居住的蓝衣青年,竟不知何时站在了门口。
房间内鸦雀无声。
眼镜男第一个跳出去,指着庄柔则和百里静藏:“他们开的门。”
蓝衣青年扭头盯着他们两个,似乎在等一个答案。
行事坦荡的百里大将军侧肩挡住庄柔则,睁着眼说瞎话:“我听到这屋里有女子求救的声音,于是闯进来救人。”
蓝衣青年冷着脸:“这是我们主人家培育花苗的地方,哪儿来的什么女人?”
“你们竟然毁坏花苗!”
他终于在商鹤老人让出门口后,震惊地瞪大眼睛:“这是对花仙的大不敬!你们想害死全镇的人吗?”
他颤抖的手指瞬间就点到了百里静藏面前。
整个人移过来的速度之快,就连百里静藏都吓了一跳。
庄柔则从百里静藏手臂后探出个脑袋:“对不起,我们不是故意的,我们会尽快收拾好的。”
门口的老人商鹤也过来跟着劝,伸手拉蓝衣青年时,拿了个小银坠子往他手里塞。
“我们这就出去,明日肯定收拾好,绝不让您为难。”
蓝衣青年瞥了眼商鹤,又看看手中的小银坠子,才不情不愿地点点头:“收拾好啊!还有门口的供桌!都弄好了。”
“诶诶诶,好的好的。”商鹤忙不迭应了。
蓝衣青年又扫了一圈众人:“今天先别收拾了,饭都放一楼了,不用热,都是咱们爷府上厨娘才做出来的。”
他说完便走,百里静藏快步追上去:“你们师爷姓什么?”
“我们陈府的师爷,自然是跟着老爷姓陈。”
百里静藏闻言,回头看向庄柔则。
那一眼中包含的意义,庄柔则瞬间明了,许多东西都连起来了。
他点点头,走到百里静藏身边,拉拉他的袖子:“先吃饭,回房再说。”
饭菜由穆清屿和百里静藏验了两道,都没什么问题,众人便围坐在桌边,守着长腿妹已经裹好红布的尸体迅速吃了顿饭。
唯有还在生气的白若安没有出来,老人商鹤送去的饭,她也没有出来拿,只好敲着门叮嘱她别忘了之后的献祭仪式。
白若安淡淡地“嗯”了一声,便不再做声。
吃饭时,庄柔则总不自觉往尸体那边看,吃到一半的时候终于忍不住跑去门口大吐特吐,许禾言跟出来照顾他。
看见许禾言,庄柔则立即想起今天那几具尸体的样子,扭头又呕了几声。
他眼圈生理性地泛着红:“许大夫,我……呕……我一看见你就想起那些尸体。百里呢?”
“百里将军和清屿去卫生间了,本来我也要去的,但我没见过人见鬼,看你站在树下,就在旁边等等。”
庄柔则抬头看头顶繁花密布的花树,真跟看见鬼一样,也不吐了。
双手合十,连念几句:“有怪莫怪,我没看见是您,不是故意吐的。”
和穆清屿搭伴从墙根撒完尿回来的百里静藏,回来就看见庄柔则红着眼圈在门外台阶上,觉得又可怜又可爱,伸手拽起他,拉着他往二楼去。
“走,回屋。”
才进屋,庄柔则便迫不及待地说道:“他说的那个陈府应该就是咱们今天去的那个!这里的一切可能都是……”
他转身摆出柯南“真相只有一个”的招牌手势,却只爆发出一声小小的惊叫。
眼前的一切,实在令他觉得匪夷所思。
本在他身后关门的百里静藏,竟突然把他摁到床上,单膝跪在床边,正欺身上来靠近他。
他盯着百里静藏垂到他脸颊上的发丝。
不敢直视百里静藏近在咫尺的脸,也不敢大声喊。
只好压低声音质问:“百里静藏!你……你要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