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花事(21)

“我……我不敢。”

白若安瑟缩着蜷到百里静藏腿边,全拿他当做救命稻草。

闹了那么一通,庄柔则已经渐渐适应了这满屋子的尸山血海,再看白若安那副惊弓之鸟的样子,便觉得有些可怜,又有些可笑。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百里静藏见庄柔则看他,立即收了下腿,没抽出来,抱得死紧。

庄柔则扬扬下巴指向白若安:“怎么办?弄出去问?”

“不必。”

瞥见庄柔则那副嘲笑嘴脸,百里静藏俯身去扶白若安,一把没扶起来,刚要发火,便听到庄柔则问:“那去哪儿啊?”

“露台。”

“露台?”

露台四周已经铺着白色的花瓣,似乎是畏惧那些花瓣似的,尸体都停在了露台外面,透明珠帘成了天然的屏障。

外面是尸山血海,里面遍地香雪海。

庄柔则:“就那么两步道……要不隐之,你把她抱过去?”

穆清屿差点惊掉下巴:“抱过去?”

庄柔则这也太大方了吧?就刚刚禾言打白小姐那一下,他心里还不舒坦呢!庄柔则居然让百里将军抱过去?

百里静藏脸色果然也不好看,咬牙道:“男女授受不亲,白小姐你起来!”

白若安挺委屈,她一个大家闺秀,能不知道这道理?

可再男女授受不亲,她也真吓得站不起来啊……

“我真站不起来。”

庄柔则冲她伸出手:“要不我给你背过去?”

“你背她?”百里静藏一挑眉。

庄柔则点头:“嗯,她才多沉,背的动。”

没等庄柔则动作,百里静藏已经瞪了庄柔则一眼,弯腰一把将白小姐当大麻袋似的扛在肩上,大步流星地往露台走去,仿佛多扛一秒也委屈了他似的。

看百里静藏进了露台,身边两人还不动弹,庄柔则赶紧一撞穆清屿肩膀:“赶紧的啊。”

穆清屿应了一声,赶紧走过去。

落在后面与庄柔则并排的许禾言忽然小声开口:“你这样会让百里将军不高兴。”

“我管他高不高兴?反正这个问题解决完,不是出去就是死了。”

言外之意,我用不着这个靠山了。

许禾言顿足看了庄柔则一眼:“庄柔则,你知道你为什么一直不红吗?”

“你才不红呢!我也红过的好吗?”

“因为你只有一张脸,没有一点演技。”

“你胡说!”庄柔则忍不住提高的声音,瞥见百里静藏往这边望过来的时候,立即压低,“要不是我演技卓……卓……超级棒!白若安能说实话?”

“那是她心中有愧,还有,那叫卓绝。”

百里静藏掀开珠帘:“怎么了?”

“没事。”许禾言歪头和百里静藏笑了一下,“这就来。”

百里静藏没动,站在珠帘旁狐疑地盯着庄柔则和许禾言。

许禾言压低嗓音对庄柔则说了一句:“不是出去就是死,别留遗憾。”

庄柔则抿抿嘴角,指甲刮过指腹的纹路,仿佛从自己手上触到了百里静藏的温度。

等许禾言先进去坐到了穆清屿旁边,百里静藏才拉着庄柔则避开花树坐下,低声问他:“怎么了?”

庄柔则脑海里回荡着许禾言的话:“许大夫说我演技差。”

“演技?”百里静藏摇头,想了一会儿说,“不重要,你比我见过的所有名角都漂亮,人生即画报,不需要背那些唱词儿。”

沉默的那一会儿,像是真的在思考对比,究竟是庄柔则更漂亮,还是那些名角更漂亮一样。

穆清屿在旁边听的想掐人中,百里将军这是什么舔狗行为?

果然庄柔则也耸耸鼻子:“你像个颜粉!问话去吧。”

“那你别乱动,也别随便靠近花。”

“好。”

等百里静藏走到白若安身边蹲下,再开口时,就没了先前的柔软,冷硬的像是盘问犯人:“冷静下来了吗?可以说了吗?”

“可……可以了。”

白若安坐在那张雕花美人榻上,身上披着毯子,上下牙还是止不住打战,说出的话有点断续混乱:“我先前也不知道他不是人,我只当他……只当他是个通晓法术的老爹。闫公子死后,我在这地方便如蒲柳一般,无人可依。”

“老爹……不是,就那妖怪提出献祭后,又护了我一道,免得我被那臭虫残害。”

百里静藏截住她的话:“残害?”

白若安怯生生地点头:“那臭虫本是要杀我的,是那妖怪提点我,我才逃过一劫,导致那姑娘被他砍杀。”

几人面面相觑。

白若安说:“那妖怪告诉我听到他们在厨房商量杀了我献祭,我吓得躲在屋里不敢出来,其实那屋子我也并不敢待……”

她说着,想起闫絮悬在床边双腿,发起抖来,下意识抓住面前百里静藏的手。

庄柔则皱眉:“好好说话。”

白若安受惊兔子似的一哆嗦,望向庄柔则:“我没磕巴了。”

百里静藏抽出被白若安握着的手,白若安才明白过来,赶紧点头致歉,继续说道:“等我出来,那臭虫便把那姑娘杀了,之后你们回来,上了楼他又想要杀我……我实在怕极了,回房后就把房中的箱子都推过来,挡着门……那妖怪便来了。”

穆清屿坐直身体:“你挡着门,他怎么进来?”

“我当真不清楚!”白若安急道,“他就那样施施然地进来了,同我讲那臭虫要活祭了我,我当时就说要上楼求你们救我,那怪物却说有法子帮我。”

“你们也知道,他那副老爹的样子,又很知道花妖的事情,本就容易让人相信,我就便信了他的话。”

“按他说的,约那臭虫一道往河边祭祀。因我知道那臭虫本就想活祭了我,所以一叫他,他便答应了。”白若安攥着裙子,“然后我就真的不知道了,迷迷糊糊的睡了一觉似的,等清醒过来,你们就都到了。”

百里静藏起身后退一步,退到庄柔则三人身边,目光沉沉地盯着白若安。

“你还在说谎。”

“我没有!我真的没有!”白若安急道。

庄柔则叹了口气:“你说那妖怪在你下楼后去找你,可那时候他还在二楼盯着我们。”

“是你们吃完饭后!我挪那些东西也要一会儿工夫不是。”

“好,就算这点你过关了。”

庄柔则微微倾身,注视着白若安:“你连门都不敢开,一个最主张祭祀的人,骗你去河边你却敢去?”

他的问题一针见血,直接点破白若安话里的漏洞。

白若安垂下头,搅着裙子,不肯开口。

百里静藏:“你不肯说,我现在就可以杀了你。”

“我说!我说!”白若安缩起肩膀,红着眼睛看向百里静藏,“那你们答应我,一定要带我出去,不能扔下我。”

百里静藏回头看了眼庄柔则三人,见他们点头,也点了点头。

白若安搅着裙子的手,下定决心似的忽然攥紧:“因为你们才是真正的祭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