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柔则走到花树下方，一手抓着百里静藏，一手捂住眼睛。
果然那眉目如画的白脸女鬼立即便浮现在眼前，身后拖拖拽拽的长发上满是洁白花瓣。
庄柔则倒吸一口冷气，抠了百里静藏手腕一下。
百里静藏马上开口：“去叫你妹妹到河边等我们！告诉她，我们有办法救你。”
那张惨白的脸在庄柔则面前歪了歪，像是在思考刚刚听到的话是什么意思。
庄柔则鼓起勇气，对上那女鬼纯白的眸子：“叫你妹妹到河边等我们！我有办法救你。”
白脸女鬼笑了一下，侧身缠回花树之上，顷刻间消失不见。
一个诡异的想法浮现在庄柔则脑海之中。
他放下手，为这个想法打了个冷战：“百里，我怀疑我第一次在这里撞到的鬼，是陈商鹤假扮的……”
百里静藏点头：“刚刚看到那团黑气，以及白小姐说完祭品其实是我们之后，我就怀疑过。”
“那你不告诉我！”庄柔则大叫起来，“那个变态不止吓唬我，还想亲我……”
在前往河边的路上，庄柔则还在纠结此事，眉头紧紧皱着，整张脸都气得拧起来。
穆清屿好奇道：“你们到底是怎么怀疑的？”
“那只能从花瓣过来的女鬼，也就是一直说的那个花妖。
百里在陈府里看到的是白眼睛的，我后来蒙着眼睛看到的也是全白，只有在露台碰到她自己出现那次，是全黑的。”
“她都是鬼了，还不能无痛戴个美瞳，想换什么换什么啊？”穆清屿问。
许禾言脑袋一阵发懵，迫不得已开口为穆清屿找补。
“他活跃一下气氛。”
这是活跃气氛吗？这是傻吧？
庄柔则暗中咬牙，之前怎么会觉得穆清屿也是可以选择的依靠对象之一啊？早在他没见过蒙汗药要下去看看的时候就应该知道，这个人一点也不靠谱！
他扭过头，看到百里静藏眼中虽波澜不惊，一边嘴角却微微下垂，在偷偷撇嘴。
便小声问：“你也觉得不是活跃气氛吧？”
百里静藏：“我现在觉得抹血这件事不管用，可能不是我血的问题。”
庄柔则想想自己脸上的血，很认真地点点头，深以为然。
后面许禾言拉着穆清屿小声跟他解释：“几个男的除了带眼镜那畜生，其余都在二楼，所以陈商鹤藏在露台装神弄鬼，谁来就吓唬谁，这样之后就好拿花妖的事情说事儿，提出献祭更加顺当，明白了？”
白若安皱眉：“我若是有这份本事，早直接动手了，搞那么多事干什么？”
百里静藏脚步一顿，回头看向白若安，皱了皱眉。
他问庄柔则：“你呢？也这么想？”
庄柔则摇头：“我是觉得这其中一定有什么我们还不知道的原因。”
“比如？”
“比如我们都还不姓陈。”
庄柔则看向雾蒙蒙的天空，古镇的檐角在昏暗的夜里倾斜着，像是一只只飞不出去的鸟。
河边的血迹还留在那里。
庄柔则的手掩在眼睛上，像个盲人一样，被百里静藏牵着手在最前面沿着河岸走。
百里静藏刻意绕开血迹，牵着他继续往前走：“来了吗？”
“还没看到，但是很多鬼哭狼嚎的声音，你多和我说说话。”
河岸边并没有红衣小姑娘的身影，但一声声骇人的惨叫声，还是不停地钻进庄柔则耳朵，可是又看不到任何鬼影。
百里静藏舔舔牙床，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甚至回头看向身后的穆清屿、许禾言和白若安三人。
白若安谨记着庄柔则在露台上凶她那一下，对上百里静藏的目光立即避开，她可不知道龙阳之好的人聊什么！
至于穆清屿和许禾言自成一套小天地，更顾不上百里静藏的求助。
倒是他的目光又扫过白若安的衣裙时，忽然想到了话题：“也不知道我们真的离开这里以后，能不能回去各自的时代。”
庄柔则舌头僵了一下，随即扯出一个笑来：“应该可以，你别担心。我虽然没玩过恐怖游戏，但听人说过。”
“也不知道时辰会不会变。”
“不会的。”
“还有这里留下的记忆和东西，也不知道会不会消失。”
会消失吗？
庄柔则下意识放下手，立即又重新盖回去，他刚刚竟然想好好地再看百里静藏一眼。
“怎么了？捂久了眼睛不舒服？”
百里静藏维持着牵手的动作，用另一只手去握庄柔则捂眼睛的手腕，语气中满是关切。
庄柔则抽出手，在衣服上蹭了蹭：“没事，手心里有点汗。”
他重新把手覆回去，便看到一条小船飘飘荡荡地驶过来。
“来了！她来了！”
红衣小女鬼站在船头，隔着河水与庄柔则对望。
明明满脸都是死气的木然，庄柔则却还是从那双令他恐惧的血红色大眼睛里看到几分期待的意味，于是问：“是姐姐叫你来的吗？”
红衣小女鬼点头。
庄柔则又问：“你是不是不能说话？”
依旧是点头。
庄柔则叹了口气：“是陈商鹤割掉了你的舌头，挖了你的眼睛对不对？”
他这句话就像是一个愤怒的开关。
红衣小女鬼血红的眼睛流出两行血泪，原本已经闭上的血盆大口再次张开，发出凄厉的叫声，整个河面都随之颤动起来，震起一片片波纹。
这一回，就连百里静藏几人都能瞧见，也随着那些波纹荡开，红衣小姑娘和她的船渐渐浮现在了所有人眼前。
白若安惊叫：“是那个卖花女！”
庄柔则听到她的叫声，知道大家都能看到女鬼了，蒙着眼睛的手便放下了。
与百里静藏牵在一起的那只手，出于一点点不愿承认的离愁别绪，私心地没有放开，静等着百里放开，而那只手的主人就像忘了一样，也没有放开。
牵着他的手问红衣小女鬼：“姐姐也是被他关在坛子里的是不是？”
红衣小女鬼脸上的血泪停了，一双眼睛怨毒地看过来，用力点点头。
“带我们去陈府，我们有办法救你姐姐。”
红衣小女鬼望着他们，直挺挺地倒入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