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雾蒙蒙的。
微弱的阳光透下来,仅够照亮前面一点道路。
一行人沿着从小院延伸出来的路往前走,道路越收越窄,天空也越来越暗。
走在最前面的陈天野习惯性地掏手机,才发现自己的手机竟然不见了。
他震惊地扭过头:“手机没收了?”
穆清屿点头。上一次他和许禾言进来后,手机也是自动消失了。
“这可怎么办?”
陈天野有点夜盲,没了手机照明,堪称举步维艰。
他们是由陈天野、穆清屿和许禾言在前,四个女生在中间,庄柔则和百里静藏殿后。
这会儿陈天野看不清路,许禾言便往前跨了一步:“我在前……”
未等他说完,一股大力抓到他的手臂上:“还是让我们来吧!”
是李卓云。
她手里拿着个亮着火光的小竹筒,与姐姐李岑云走上前来。
两姐妹手里各自一根长鞭,小心翼翼地走在最前面。
迎头见一株枯树。
姐姐李岑云大声喊道:“把合着——!”
李卓云在后面应了一声:“合吾——!”
庄柔则小声问:“她们这是做什么?”
“喊镖号,是走镖的规矩。”百里静藏给他解释,“算是乞求平安的一种,没想到她们两个年纪不大,都当上大伙计了。”
“走镖?是不是就是押镖的意思?”
“对,镖局送货也叫走镖。一般会由大伙计‘喊镖号’,也叫‘喊趟子’,趟子就是走镖的意思,主要是向路上的绿林好汉示好,套套江湖交情。”百里静藏指指身边路过的枯树,“她们刚才就是看到这棵树才喊的。”
走在最前面的李岑云回过头,瞟了一眼百里静藏:“那海翅子倒是个相家的。”
她这说的是江湖上的黑话,意思是——那大官儿倒是个内行人。
李卓云没回头:“相不相家的,呵……那伴儿倒是盘儿摄。”
姐妹俩并非存心防着众人,只是多年走镖已经成了习惯。
这会儿听得大家云里雾里。
九毛急问:“是发现什么了吗?”
她这一问给两姐妹直接问尴尬了。
议论别人被听见了的李卓云赶紧摇手:“没有,没有,就闲聊两句。”
庄柔则看百里静藏抿着嘴角笑,小声问他:“你能听懂是不是?”
百里静藏点头。
他们前面的白若安回过头来,压低声音:“那姐姐说百里将军是个行家。妹妹说,内不内行在这里也没什么用,倒是他那个伴儿长得真俊。”
百里静藏的伴儿自然说的是庄柔则。
庄柔则最爱听别人夸他,不禁一乐:“你怎么知道的?你不是大家闺秀,也懂这个?”
“本小姐博览群书,哪儿像你……”白若安无奈地叹了口气,“罢了,便是大字不识,你也是旁人师长了。”
她还记着陈天野一进来便叫庄柔则老师的事情。
白若安问:“对了,你们有没有觉得,周围好像一直有人在看着咱们似的。”
她说话的时候声音不大,但内容惊悚。
九个人立时都静了下来,停下脚步站在原地。
九毛吓得一把握住白若安的手:“你……你说哪儿有人在看着咱们?”
“我也说不清楚,就是感觉。”白若安看向四周的浓雾里,“就总觉得一直有人在盯着咱们,密密麻麻的。”
她这话说完,九毛腿一软差点跪下,全没了最初的坦然。
庄柔则试着抬手捂住眼睛,四周什么都没有,依旧是一片浓雾,只有回去的那一条路。
他摇摇头:“这次我真的看不见了。”
“没事。”百里静藏将他护在身后,扭头对李家姐妹说,“劳烦二位大将同我一道护着点儿诸位了。”
他将李家姐妹称作“大将”,是尊她们身在江湖,用这词是夸她们本事大。
李家姐妹当即应和一声,与他一起将其余几人围在中间护住。
陈天野也走出来:“我虽瞧不太清,但也是习武之人,真出了事,也能帮一把手。”
庄柔则知道百里静藏的本事,也见识过同行那些花架子。
知道真到危急时刻,陈天野那点拍打戏练出来的花拳绣腿还不够添乱的,赶紧拉住他:“陈老师,您还是……”
“咱们现代组不能一个人都不出场不是!”陈天野提醒道。
庄柔则彻底懒得拦他,死死拽住穆清屿和许禾言的手腕子,生怕这两个也冲动。
白若安小声安慰他:“不是说得按照剧情吗?他是大哥,确实应该出去独当一面,你们有百里和保镖护着就行。”
庄柔则点头,躲在包围圈内,忽然就在浓雾中对上一只黑漆漆的眼睛。
“啊——!来了!”
庄柔则爆出一声惨叫。
李岑云毫不犹豫,扬手就是一鞭子抽向庄柔则看过去的方向。
呼啦一声,浓雾被鞭子撕破。
陡然传出一阵乌鸦叫声。
乌泱泱一片乌鸦从那条缝隙里扑棱着翅膀飞出来,遮天蔽日似的冲过来。
天彻底暗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