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滚出去?”
九毛本已经爬上土炕,听到这话,一下跳起来,一双眼睛瞪得大大的,像牛一样。
百里静藏:“让你滚出去。”
说完,便端起继续吃饭,摆明是不打算再理她。
九毛从土炕边冲到百里静藏身边,却也不敢真的跟他动手:“你什么意思?”
没有人回答她,餐桌静得连碗筷的磕碰的声音都没有。
百里静藏更是没听见似的,夹了一筷子菜放到庄柔则碗里。
随即看向穆清屿:“穆大夫很善烹调。”
穆清屿夹着菜往嘴里送,抬眼看对面九毛怒气冲冲地站在百里静藏身后,低着头朝斜对面的庄柔则使个眼色,没想到竟也对上白若安的。
穆清屿用眼神问庄柔则:“百里将军怎么了?”
庄柔则迅速瞥了九毛一眼,示意他们:“生气了。”
白若安立即参与进来:“不至于吧,上次古镇都没有让我滚。”
许禾言不喜九毛,说话也不藏着掖着,不同他们几人使眼色,直接开口说道:“可能因为你没有故意欺负别人。”
“谁欺负人了?玩一玩都不行?”九毛叫起来。
陈天野见事情越闹越僵,赶紧起来拉开九毛:“先都静一静,百里将军,你也别太计较了,庄老师都没生气……”
庄柔则:“我很生气。”
陈天野被他一噎,脸色也不太好看:“现在大家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非得逼她一个女孩子出去自生自灭吗?”
他拽了一下九毛:“还不跟庄老师道个歉,这事儿就算过去了。”
百里静藏终于放下碗,冷冷地看着陈天野:“过不去。”
陈天野一下也火了:“百里将军,你未免太霸道了!”
李卓云也站起来:“这姑娘的确做得不对,但百里将军你这样未免有些欺人太甚!”
“她既喜装神弄鬼,便让她与鬼相处有何不可?”
白若安知道百里静藏等人不到迫不得已,不会与女子争执,当即放下碗筷:“李姑娘侠义心肠,也该用对地方!”
九毛躲在陈天野和李卓云身后,恨恨地看向庄柔则,乌黑的长发遮住了大半张脸。
陈天野三人站来门口,其余六人坐在餐桌边。
一瞬间,新人与老人之间竟隐隐分出阵营来。
唯有李卓云的姐姐李岑云,尚未加入其中。
这场争执闹得李岑云也吃不下去了,干脆放下饭碗,看向双方阵营,想着要不要劝和一句,只是那装鬼的女人,到现在也没有和百里将军的相好儿道歉,实在不该,难怪百里将军不肯原谅她。
忽然挨在她身边的白若安拉住她的手,偷偷在桌下于她手心中写了一个字。
李岑云惊讶地一把捉住她的手,扭头看向白若安,却对上了白若安身边庄柔则的目光——琥珀色的眸子里,写满了肯定。
她难以置信地看了九毛一眼,登时不再犹豫,起身冲到门边一把拉过妹妹,顺手将九毛推了出去,用力关上门。
李岑云速度极快,陈天野完全没有反应过来,身后的木门就已经被李岑云用后背牢牢抵住。
李卓云:“姐,你干嘛?”
门外九毛不住拍门,发出愤怒的骂声,木质门板被她拍得砰砰作响。
“你们这样太过分了?”陈天野伸手抓向李岑云肩膀,“她就算做错了,但到底是个小姑娘,也不该让她去死!”
九毛的骂声渐渐带了哭腔,不甘示弱中,染了些许哀求的意味。
李岑云不肯开门,百里静藏也放下碗站起来,一掐陈天野手腕:“闭嘴。”
陈天野不服输,抬脚踹向百里静藏小腿。
百里静藏微微蹙眉,身形一侧便躲开了陈天野的攻击,心里却恍惚地想起在古镇,被发脾气的庄柔则打,这陈老师瞧着人高马大,打起架来竟然还不如小废物。
庄柔则见陈天野打百里静藏,一点不担心,只绕过他们去帮李岑云堵门。
陈天野:“庄老师!你劝……”
“劝不了。”庄柔则打断他的话,背抵在门上,“陈天野,你没看到那女的脚上穿了双红鞋吗?”
“红鞋?什么红鞋?”
陈天野一脸茫然,手上挣动的力道也泄了。
百里静藏松开他,回手抄起一把长条凳走到门边,向庄柔则挑挑眉。庄柔则立即让开一点位置,让百里静藏能把条凳给他们塞进来。
同时对陈天野说道:“那女的脚上穿了一双红色的鞋,跟她来时不一样。”
“什么?”
陈天野顿觉毛骨悚然,他根本没有注意到九毛穿什么鞋。
外面一直哭喊的九毛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安静下来,像是静静地聆听他们的对话。
穆清屿说:“咱们碰见的老人说的话你还记得吗?别站得那么散,小心那东西偷偷装成你们的样子混进来!”
“可……可她一直不都在院子里吗?”
陈天野像是为了求证似的看向与他一起劈柴的李卓云:“她不是还给咱们递柴火呢吗?”
李卓云点点头,心里却隐隐约约地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来。
下一秒,许禾言的话便如同惊雷一般劈到她身上:“她一直在厨房偷懒,没有离开过。”
李卓云迷茫地和陈天野对视一眼,都觉得背脊漫上来一层寒意。
九毛的声音突然在门外响起,声音还是之前的声音,但带了一种不属于她的天真语调,像是小姑娘。
尖锐高亢中有着一点属于儿童的不确认:“你们嫌她躲懒,我很勤劳,代替她不好吗?”
其余人早有心理准备,却还是被这话惊起一身鸡皮疙瘩。
至于毫无准备、又和“她”一起劳动过的李卓云与陈天野,一瞬间头皮都要炸开了。
陈天野哆哆嗦嗦地捉住庄柔则的手腕子:“庄老师,这是什么东西啊?”
“我也不懂,大概就是鬼吧。”庄柔则说。
身边李岑云吓了一跳,捂住庄柔则的嘴小声说:“当鬼不说鬼,见鬼不问死!这规矩你不懂?”
庄柔则迷茫地摇摇头,其余几人除了她妹妹李卓云,也是满眼茫然。
李岑云一时之间有点懵,这群人在上一次中究竟是什么活下来的?
门外的声音有点委屈:“我不是鬼啦,我是人啦。”
屋内众人屏息凝神,谁也不肯回答这声音。
门板后忽然传来嘎吱嘎吱的声音,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剐蹭着门板。
百里静藏捏住庄柔则后颈,让他起来。
庄柔则起身的瞬间,一只又尖又长的指甲捅过门板,甲床青黑,卡在门板的缝隙中晃来晃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