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柔则盯着那尖锐的指甲,头皮发麻,手心漫上一层冷汗,如果不是百里及时叫他起来,那指甲恐怕就捅到他的身体里了。
李岑云与百里静藏同时拔出匕首,朝着那根手指砍去。
在银光落下的瞬间,却双双落了空。
那根手指及时抽了回去,伴随而来是九毛的笑声。
“嘻嘻,抓不到我,抓不到我!”
百里静藏毫不迟疑,反手将匕首从九毛手指进来的位置反刺出去。
一股巨大的力量在外面捉住他的匕首。
“臭东西,想杀我?自以为是!”
金石断裂的声音传来。
百里静藏手里匕首的重量一轻,他那把削铁如泥的匕首已被硬生生掰断。
一只布满红血丝的眼睛从门缝里看进来。
没有人能够不去注意那只眼睛,即便不去看它,那份毛骨悚然的感觉都凝结在身上。
明明只是一只眼睛,却仿佛在盯着每个人,在门缝里滴溜溜地转着。
屋里的众人大气都不敢出。
百里静藏抬手捂住庄柔则眼睛,侧身挡住门外看向他的视线。
忽然,一声说不清究竟是什么乐器发出的声响,滴答答地响起来。
高亢激昂的声音,在静谧的夜里格外瘆人。
门外的眼睛突然消失了。
扮做九毛的东西只留下一句“明天再找你们玩儿!”,便踢踢踏踏地跑了。
乐器声大约持续一分钟的时间,结束后门外一片静谧。
不知道过了多久,陈天野在裤子上蹭蹭手心的汗,小声问:“走了?”
“我看一下。”
百里静藏摆摆手,让李岑云让出位置,贴到门缝上向外看去。
空荡荡的院子里一个人都没有,只有夜幕笼罩下的桌椅和未砍完的柴,土地上似乎有离开的脚印,但也并不能确定是否真的已经离开。
他关上门:“应该是走了。”
“那东西究竟是什么?”李卓云问。
众人都没有答案。
李岑云拍拍妹妹,示意她不要再问下去,转向百里静藏:“百里将军,多谢您。”
“无妨。”百里静藏瞥了眼已经凉了的饭菜,问庄柔则,“还吃吗?我去给你热热?”
庄柔则像是被吓傻了突然回魂似的,摇摇头:“不吃了。”
“吓傻了?”
“没有。”
“嗯,今晚别出去了,安全起见,把门堵上吧。”
百里静藏的建议其余几个人都没有意见,便由白若安三人铺床,其余五个人搬箱子和橱柜去门口堵门,至于那些未吃完的饭菜,只好等到明天再处理了。
庄柔则负责和穆清屿、许禾言搬床边的大木箱子。
穆清屿发现他仍旧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以为他还没有从今天接连被吓中反应过来:“庄柔则,你没事吧?”
“没事。”
百里静藏听到,立即扭过头问:“怎么了?”
庄柔则想了想说:“我觉得刚刚那声音很熟悉。”
“什么声音?”百里静藏问。
“就是门外那东西听见后就跑走的声音,它好像很怕那声音。”庄柔则忽然看向陈天野,“陈老师,你听着呢?”
陈天野皱皱眉,回忆起那声音:“的确有点熟悉,真的好像在哪儿听过。”
“对,而且就是最近!”
“你和我都听过,还是最近……”陈天野和百里静藏将橱柜放在门后,堵住木质房门,忽然扭过头,“会不会是在张导那里?”
庄柔则蹙眉:“张导那里?”
他们这次试戏,每个人的角色都不同,按理说不会听到相同乐声。
那声音究竟会是什么呢?
穆清屿提醒:“会不会是唢呐声?不是说唢呐一响,曲终人散?”
“不是。”许禾言笃定道,“不是唢呐的声音。”
他有时候会因为死者家属对死亡原因不满意,去殡仪馆验尸。
曾经碰到过一些很热闹的白事,敲锣打鼓之余,通常都会有唢呐,因此他很熟悉唢呐的声音,可以肯定刚刚的声音不是唢呐。
百里静藏也摇摇头:“我也没听过。”
他们看向土炕上的三个女孩,俱是没有答案,才显出的一点头绪便又断了。
躺到靠墙壁的位置上,庄柔则裹着棉被,在黑暗中看身边的百里静藏。
堵好门后为了安全起见,他们早早地便都上了床。
穆清屿本来想用多出来的那床被子,给男女之间做个三八线出来,却被白若安三人拒绝了,怕半夜空出的被子里多个人更恐怖。
于是,他们便将每个人的位置都扩大一点,八个人并排躺在床上。
至于多出来的那一床,则是被丢到已搬去门口的木箱里,眼不见为净。
奇怪的是他们上床盖好被子的瞬间,桌上的油灯便无风自灭。
百里静藏下床去点,也再也点不着。
他在黑暗中抬手顺了顺庄柔则额间的鬓发:“想不出是什么就别想了,顺其自然,早点睡吧。”
庄柔则叹了口气,歪头任他捋着额间的头发,没有说话。
略远处传来了李卓云的声音:“你们真的睡得着吗?”
没有人回答李卓云的话,但答案已经显而易见。
李卓云问:“我们究竟为什么会进到这里啊?我和我姐也没干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啊。”
依旧是个无解的问题。
空气里静得只剩下呼吸声。
在一片寂静中,大家的呼吸声都渐渐平稳。
百里静藏忽然把庄柔则往身边拽了拽,低头却意外地对上一双亮晶晶的眼睛。
“你没睡?”他声音压得极低。
“嗯。”庄柔则扬起头贴在他耳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问,“你什么时候发现九毛被替换的?”
“比你晚一点。”
“我是你让她滚出去,穿鞋的时候才发现的。”
“嗯,比你晚一点。”
庄柔则抿住嘴角,克制地笑笑:“隐之,墙有点凉。”
“那靠着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