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天野知道有白若安在里面,自己绝对走不出这间厨房,于是拼了死劲儿搂住百里静藏的腰——他本是想捉庄柔则的,但没想到这大将军把庄柔则护得那样死,竟没让他找到空子,只好退而求其次。
他使了吃奶的力气,一时之间,竟然连百里静藏也挣脱不开。
眼见从墙里伸出的泥泞鬼手即将捉到百里静藏脸上,庄柔则心一狠,拿起白若安送的匕首,回身扎到陈天野手臂里。
白若安的匕首削铁如泥,顷刻间一道血便喷出来,溅到庄柔则脸上。
滚烫的鲜血烫得庄柔则一愣,怔怔地拿着匕首呆住了。
在后面拉着陈天野的白若安见状,连忙大叫:“百里,小废物!”
与此同时,百里静藏正回身一脚把陈天野踹到厨房深处,接到白若安的提醒,忙一把捉住庄柔则,半拖半抱地将他拽出厨房。
厨房没有门,却再没有一只鬼手伸出来。
白若安背对着门口,挡住不住往外伸张的鬼手,冷冷地看着陈天野在里面挣扎。
“白小姐,我不应该……不应该贪生怕死,杀了你……”陈天野趴在地上嚎叫着,“啊!别,你别让那些东西抓我了,我求求你,你放了我……”
“这些手不是我叫出来的。”
“我求求你,白小姐,你放了我!你放我出去,我不应该一时贪生怕死。”
陈天野跪在地上,哐哐磕头,请求白若安能放他一条生路。
白若安抿抿嘴角,额角的皮肤脱落,潺潺鲜血涌出来,糊上他大半张脸。
“你和李卓云杀我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放过我,你们在山洞里……”
她咬了咬牙,还是将他与李卓云在山洞里亲热的事情吞回了肚子里,李卓云已经死了,这件事无人知晓,便没必要再坏人名节:“究竟看到了什么?”
陈天野慌乱的动作停止了,抬头看向白若安,以及她身后的五个人,笑容森冷。
他问:“我告诉你,你就放了我吗?”
见白若安没有回答,他知道自己必死无疑,脸上笑容冷意加深:“既然如此,我为什么要告诉你?难道你还想给他们留一条生路吗?不可能!我出不去,谁也别想……”
他没能再说下去,一支羽箭洞穿了他的咽喉。
白若安惊讶地回过头。
百里静藏放下弓,向庄柔则偏偏头:“他让我帮你的。”
白若安翘起嘴角,转过身对庄柔则五人盈盈一拜,绽出一个笑容,轻声说道:“谢谢,记得看我留给你们的画。”
她身后是万千伸张的鬼手,以及已经被吞噬,同样变成鬼手之一的陈天野。
她缓步后退,闭上眼睛,被鬼手拉扯着,与之一起融入墙中,随即传出了嘎吱嘎吱啃咬的声音。
庄柔则不忍地闭上眼睛。
百里静藏揽着他的肩膀捏了捏:“至少她的仇报了。”
“如果昨天我们没让她跟他们两个走,她也不会死。”庄柔则顿了一下,“他们都不会死。”
李岑云看着空无一物的厨房,想起昨天本是让她跟白若安与陈天野一道,是妹妹主动与她换了,不禁苦笑:“不是昨日,也会有别的事,卓云早已被魇住了。”
其余四人没想到她竟然这样看得开,不由惊讶。
李岑云道:“我们行走江湖,生死有命,早已看开,如今杀害白小姐与卓云间的恩怨,她们自己断清了,我也无谓掺入其中。难道她一个已死之人杀了我妹妹,又以身饲鬼救了我们一命,我还要来杀了你们吗?”
她低下头,轻轻地叹了口气:“没有这样的道理。”
庄柔则看她难过,想要安慰一句,又怕自己说话犯了什么江湖人的忌讳,便推推百里静藏,让他去说。
百里静藏捏捏庄柔则后颈:“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江湖人没那么多忌讳,我去屋里把大小姐的画拿出来。”
许禾言点头:“今天这个情况之后,我觉得这屋里大概不能待了,我和清屿也进去拿点生活用品出来,咱们看看今天找不到出路的话,也要换个地方住了。”
许禾言难得说这么多话,穆清屿都觉得新鲜,跟着他和百里静藏便进了屋里。
“你不去?”李岑云看仍旧站在身边的庄柔则,“那你自己小心,我也去帮忙。”
“不用。”
庄柔则习惯性地伸手拉住她,却又立即放开:“抱歉,我习惯了。”
“习惯?几百年以后的女孩子不在意这些吗?”
“也不算不在意,但会更自由些,不过也只是一些而已。”庄柔则说,“你……”
“又想劝我节哀?”
“嗯,我也不知道还能说什么,你刚刚那样洒脱,我很佩服,这算是深明大义吗?”庄柔则舔舔嘴唇,“我不太懂你们江湖人和古代该说什么,总之你不要太难过……”
他不知道该不该告诉李岑云,即便李卓云在这里死了,出去后还可以再看到她几天。
没曾想李岑云自己问了出来:“我记得刚进来的时候,大小姐说过,在这里死的,出去不久后也会死,是吗?”
“嗯。”
“那也就是说,出去后,我还能见到卓云。”
“嗯,还会有一段时间。我出去以后,我们在古镇里遇到的情侣,大约是半个月左右后,才出事的。”
李岑云偏头一笑:“半个月?那就是我还有十五天的时间,你安知不能为妹妹逆天改命呢?或许,我们下次见面,我便带着卓云一道来了。”
他们都知道这完全是幻想,却谁也不说破。
庄柔则点头:“好,那样最好。”
“百里来了,我得好好完成角色的任务了。”李岑云站起来,伸个懒腰,“我是保镖嘛!我得保护好你们……”
她笑着回过头,看向庄柔则:“哦对了,不包括你,小少爷,你有男同学保护。”
庄柔则抿起嘴角,漂亮的琥珀色眼睛弯了弯,站起来走向百里静藏三人。
“大小姐画了什么?”
百里静藏将白若安的画板拿出来,摆到院中的长桌之上,一幅山峦走势图赫然纸上,其中一点被抹上了一点鲜红。
李岑云嗅了嗅:“是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