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静藏手一抖，立即收回来：“没有。”
庄柔则咧着嘴在百里静藏衣服上蹭蹭手，还觉得不干净，又在岩壁上蹭蹭，蹭了一手土，重新蹭到百里静藏衣摆上。早知道这样，就不把领带给他了，GUCCI的呢，小两千块，直接报销了，心疼自己领带之余，也心疼自己的手。
余光瞥见百里静藏把那条领带揣起来了，庄柔则又急了：“你留着它干嘛啊！多脏啊！”
浑然不觉得自己刚拿人家衣服擦手，也挺脏的。
百里静藏没回答他，笑了笑蹲到许禾言身边：“看出什么了？”
许禾言：“刚死没多久，也就一天。”
“一天就这样了？”庄柔则挺惊讶，但还是不敢靠近。
“泡水里泡浮囊了。”
许禾言扒拉着那具浮肿的尸体，女尸身上衣物全无，一张面孔肿胀地看不出原样，开口时语气中带着点儿不确定：“我有点怀疑是大小姐的尸体。”
“白若安的？”
庄柔则听到熟悉的人，胆子瞬间大了，走到尸体旁看了一眼，还是捂着嘴退回一边，敢情就算是熟人的尸体，也没有像剧本里写的那样，一看就不怕了，反而更加坚强要找出真相了。
他该怕还是怕，该恶心还是恶心。
他一边捂着嘴躲到旁边，一边在心里向白若安道歉：大小姐，这要真是你的尸体你可别怪我，我不是诚心的，我是真怕。
旁边水流潺潺，很快他们就意识到不对的地方。
——如果这是白若安的尸体，那水里其他的尸体又是谁的？
百里静藏朝着水面看下去，上面丝丝缕缕的发丝还在浮着，随着水波荡漾，摆明了不只一具尸体。
他深吸一口气，伸手又掏出一具尸体来。
这具尸体上来，就连他和穆清屿都有点受不了，与之前那具全身浮肿的尸体不同，这具尸体身上除了捞出来时带着的水，还有不少黄色的水溢出来，一双眼珠子都快脱离眼球了，拎上来的瞬间，脖子像是断了一样，咔嚓转向几人，半腐的脸上瞪着一双大眼睛瞧着他们，嘴里还不住往外冒着血水。
这具尸体他们是认出来了。
原本安置在院子里，后来不见的尸体在此刻有了踪迹。
庄柔则凑过来，一张白皙的脸此刻在黑暗中因恐惧更显苍白，眼珠都泛着湿意：“这是李卓云吗？”
“嗯，别看了。”百里静藏记着没用摸尸体的手碰他，只用肩膀撞了撞他，“后面呆着去，我看看水里其余的尸体。”
水里还有一具尸体，不是九毛的，就是李岑云的。
这时候，他们其实希望是九毛的，但隐约觉得，希望不大，更有可能是李岑云的。
穆清屿试探着问：“捞吗？”
“捞吧。”
百里静藏咽了口唾沫，把刚刚的那股恶心劲儿咽下去，伸手就往水里伸。
许禾言低声说：“这要是九毛的，估计更难看。清屿，你要不也去后面吧！”
穆清屿听了这话，本想坚持一下，跟许禾言共进退一下，但一扭头对上李卓云那死白的眼珠子里，扭着身体爬出来的小白蛆虫，瞬间不淡定了，站起来就蹿到庄柔则身边，第一次觉得禾言挺牛的。
他与许禾言从小一起长大，他家医学世家，从小他就奔着振兴中医的路子去的。
许禾言不一样，虽然也是医学世家，家里一水的外科能人，他却偏偏学了法医。
那时候，穆清屿问他：“你爱看尸体？”
“谁爱看尸体？”许禾言挺坦诚，“我是为了避免医疗纠纷，太烦。”
许禾言果然没面对过任何医疗纠纷，穆清屿还挺羡慕，念叨着要不以后也转法医算了，就不用处理医患关系了。这会儿看许禾言面对这两具尸体的淡然态度，估计这几年真没少看恐怖的尸体，也不羡慕了，就觉得许禾言确实挺牛。
旁边捞尸体的百里静藏也挺牛，俩牛人。
穆清屿撞撞庄柔则手臂：“小废物，你说他俩要是有一天不在了，就你和我，咱俩能出去吗？”
庄柔则当即瞪了他一眼，心说你有病吧？这话是随便说的？直接就生穆清屿气了，琥珀珠子似的眼睛里根本没隐藏怒意。
看他生气，穆清屿也觉得有意思，因为知道他不会是为了许禾言生气，能为谁生气，不言而喻。
他叹了口气，用摸了尸体的手拍拍庄柔则后背：“我就随便说说，他俩哪儿能不在？他俩不在，咱俩不就是俩废物？”
“你才废物呢！别拿你摸尸体的手摸我！”
庄柔则没去思考自己为什么这么生气，躲开穆清屿的手就硬撑着往百里静藏身边一蹲，下一秒早上喝的水都呕出来了。
这具尸体刚才捞上来百里静藏和许禾言两个人就用身体挡着，没让后面俩人看见。
她全身上下至少肿成了两倍以上，泛着绿，浑身都是腐烂的脓创往外淌着水，一双脚骨反折着戳在地上。
只这一个特征，足以让庄柔则认出是九毛，捂着嘴瓮声瓮气地问：“她不是被钉在了树洞里？”
“弄出来了。”百里静藏看着尸体额头和心口的伤口，本想指给庄柔则看一眼，但回头一看他那惨白的脸色，也就放弃了，“一边呆着去吧，我和许大夫看看就起来。”
庄柔则又呕了一口，脚步虚浮地站起来，蹭到穆清屿旁边，瞟了他一眼，心里还有点生气，仍旧不乐意搭理他。
穆清屿也知道自己说话犯忌讳了，挺温柔地碰碰庄柔则肩膀：“算我说错话了，他俩不可能不在，咱们四个一起平平安安的。”
“谁在乎你平不平安！”庄柔则嘴硬，眼睛却落到了百里静藏和许禾言身上，“我是怕我的两条大腿没了！”
“行，我也怕。”
穆清屿微笑着叹了口气：“刚刚那小兵不是说外面只有三个人吗？这会儿加上李岑云四个都齐了。”
庄柔则摇头：“他说的人，应该就是她们三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