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清屿拉着庄柔则手臂不放手，回头看了眼许禾言。
许禾言微笑着点点头。
在这几秒钟的沉默中，庄柔则调匀呼吸，已经猜到了穆清屿要说什么，抢在他开口之前说：“你不用跟我去，我烦你。”
“烦呗。”穆清屿不为所动，“你烦你的，我去我的。”
说话间，已经一条腿朝着水里伸下来。
庄柔则抓着他的小腿搡回去，无奈地笑了：“得，我没你那么没皮没脸，我认输。”
“认输就放手。”
穆清屿晃晃小腿，没想到庄柔则劲儿还挺大。
庄柔则：“我是认输，但没同意你一起。你跟我下去，一会儿谁带许大夫出去？你想全军覆没？”
穆清屿动作顿住了。
趁着他迟疑这一下，庄柔则立即说：“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要是我和百里都困在那边，你好歹会水，能去看我们一眼，知道下情况。你要是也跟我去了，许大夫只能干着急，什么都干不了。”
许禾言走到水边，低头看着庄柔则那双琥珀色的眼睛。
百里静藏下水前把火折子留给他研究尸体，他蹲下身，举着火折子看庄柔则脸，火苗在他脸侧跳动，笼上一片暖光，高挺的鼻梁在他脸上投下一块小小的阴影，头发湿漉漉地盖在脑门上，很像一只落了水的小狗。
“那你快去快回，如果……”许禾言话到此处有些艰涩，不好直接说百里出事了，于是略过不说，含糊过去，庄柔则自然也会懂得，“我答应过他，要保护你，带你出去。”
庄柔则趴在岸边一乐，鼻子也像是小狗似的皱起来。
“你什么时候答应他的？”
“我教他验尸的时候。”许禾言揉了揉庄柔则头发，“他告诉我，番邦不能跟他回大朔，若他不在了，总要有人带你回番邦。”
头发上的水流到眼睛里，有点疼，庄柔则眨眨眼睛，红着眼睛冲许禾言耸鼻子：“许大夫，你也学会你家穆大夫的油嘴滑舌了。”
“没有学，真的是百里告诉我的。”
庄柔则轻轻地吐了口气：“你是想劝我别去找他吗？”
“没有，只是想你明白，去找可以，但别冒险。”许禾言收回手，目光落在庄柔则被湿发盖住的耳坠上，“百里也不会希望你冒险。”
庄柔则看向自己肩膀，并无法看到耳坠，却想起了百里静藏扒拉他耳坠时的样子。
他对许禾言郑重地点点头：“行，我知道了。”
又转向穆清屿：“你在这里等我，如果前面有危险，我会用力扑水，能救的话我试试求救，如果是不能救的，我就赶紧逃回来，你记得接应我。”
百里静藏离开方向的水并没有像他说的那样尸臭味小一些，味道和水面油腻的程度相差不大，只是与庄柔则那边的宽阔不同，这边如同一个漏斗似的，在渐渐收拢。
庄柔则不敢再像之前那样憋气到极致的情况在抬头出来换气，基本是保持着一呼一吸的频率，往水下看两眼就浮出水面换气，同时观察四周。
他们没有任何水下照明设备，最开始还有许禾言追在岸边举着火折子给他照出一点微弱光亮，到后面就只能靠自己夜视的能力。
庄柔则庆幸前段时间为了试戏，红姐天天督促他吃减脂餐，饿了就吃胡萝卜，让他借岩壁里上偶尔遇到几块磷化的碎骨，发出那点绿油油的光，还可以大致看出一点周围环境模糊的轮廓。
水底自然是看不清的，水面越来越窄，庄柔则手臂挥动的时候摸到两侧的石壁，脚底伸直可以踩到水底的是时候，他短暂地停了下来。
脚底的地面在向上延伸，形成了一个上岸的趋势。
这里是一条从水底上去，一直延伸出去的甬道，大概还有十几步的距离就可以完全走出水面，
再往前一段距离有一个九十度的拐角，透进来一道光，照亮了那一块地方，让整条甬道形成一道明显的分界线。
靠近他所在位置的这一边环境昏暗，往前走出去就是靠近光明。
庄柔则站在原地估算从山洞到岸边的距离，一分半左右，不会超过两分钟，也就是说百里静藏的这条路要比他的那一边短得多，而他至今没有回去。
心底的不安漫上来，他淌着水快速往前走了几步，脚步沉重的像是灌了铅。
身上的衣服湿抹布似的贴在身上，让他全身都感到一阵不舒服，不安如芒在背，他伸手摸了摸白若安留给他的匕首，在心里念叨了一遍元始天尊我亲爱的主阿弥陀佛求您保佑之后，自终于完全踏上了地面。
借着前面透进来的光，可以看到地面上一滩滩地的水迹里混着脚印。
庄柔则踩着脚印比上去，跟他的差不多大，那就是一定是百里静藏没错了，几乎跳出来的心总算往回落了一点。
他捏着刀，小心翼翼地往前挪，没敢学拍戏的时候挨着岩壁，怕突然从中伸出鬼手来将他拉回去。
忽然一只手伸出来，搂着庄柔则的脖子拉过去。
那只手很小，不是百里静藏的手，庄柔则毫不犹豫，一匕首就朝着那只手上扎下去。
幸亏李岑云躲得及时，才没有被庄柔则伤到：“庄柔则！是我！”
庄柔则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李岑云，想到山洞被堵死，不禁怒道：“你为什么堵住山洞！”
“不是我，是外面爆炸了！”李岑云拉着庄柔则走进光亮处，“我为了躲山上的落石也进到了这里，但是这边水势奇怪，我没敢下去。”
庄柔则完全走进光亮之中，便看到了倒在一旁，脸色的苍白的百里静藏。
立即蹲到他身边，虚张声势地朝着李岑云举起匕首：“这是怎么回事！你伤了他？”
李岑云轻而易举地拨开庄柔则手里匕首：“他是受伤了，但不是我伤的。”
“到底怎么回事！”
庄柔则挡在百里静藏和李岑云之间，又一次举起匕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