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岑云没有影子!
庄柔则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又看了一次。
洞口凌空挥鞭的女孩背影笔直,双脚微微分开,原本两脚之间应该有灰色阴影的位置,是一片空荡荡的黄土地,碎石在她脚边,影子消失不见。
“看到了吗?”陈天野的声音再次在庄柔则耳边响起,“她没有影子。”
庄柔则用力咽了口唾沫,压下心头的慌乱,不对不对,陈天野是害死白若安的人,李岑云从头到尾都没有害过他们。
洞口的女孩才是可信的,即便她没有影子。
庄柔则猛地回过头,高挺的鼻梁几乎擦着陈天野的脸颊蹭过去,恶心的他差点呕出来,但还是立即抽出匕首,将他压到岩壁上。
雪亮的刀刃抵在陈天野咽喉上:“你到底想做什么?”
“我想你醒一醒!”陈天野吼道,“你别忘了,我是你哥哥,我会害你吗?我不怕死吗?我不怕违背规则而死吗?”
庄柔则没回答,死死盯着陈天野的眼睛。
他知道陈天野怕死,陈天野最怕死。
“所以呢?”
庄柔则深吸一口气,刀刃微侧,已经陷入陈天野颈间皮肤之间:“你想我放过你?”
“你当然也可以杀了我。”
“你以为我不敢杀了你一个已死之人?”
“你当然敢。”
陈天野捏着颈间的匕首,睫毛垂下来,刚毅的面孔显出几分笑意:“但我死了,谁来告诉你水底究竟发生了什么呢?”
他抬起头,一双乌黑的眼瞳透着残忍笑意:“难道你不好奇吗?不想他醒过来吗?”
庄柔则怔了怔,在和陈天野的对峙中败下阵来,琥珀色的瞳孔微微颤动,纤长的睫毛和他持刀的手一起垂下。
“说吧,你到底对百里做了什么。”
陈天野撤回水边蹲着,手臂长长地伸出来搭到水里:“没做什么。”
“你他妈放屁。”
庄柔则一脚踹上陈天野肩头:“你到底干嘛了?”
陈天野被他踹了个踉跄,却还在笑:“你知道你为什么演艺路不顺吗?你到现在都学不会藏住自己的情绪,藏住自己,这怎么成?”
“我不需要你教我怎么演戏!”庄柔则想将他揪起来,却猛然想起陈天野赤身裸体,根本无处下手,便又退回去,恶狠狠地撩狠话,“你不说我就把你一片片剐了!”
“真凶。”
陈天野笑笑,蹲在水里撑着脸看庄柔则,像是看一只红着眼发怒的小兔子,忽然注意到他耳边晃荡的耳坠,瞳孔一缩,立即说道:“你把这个给我,我就告诉你到底发生了什么。”
庄柔则捏着耳边的坠子,这是百里静藏特意带进来送给他的耳坠,是他征战归来的战利品。
对于庄柔则来说,比起穆清屿他们说的国宝级别的收藏价值,更有价值的是给他这个坠子的那个人和那份心意。
“不行,我不能给你。”
“那你就不要知道了。”
啪——!
身后凌空又响起一声清脆鞭响。
陈天野若同时受惊一般,手脚并用地钻回水沟里,只露出一双眼睛,不知为何让庄柔则想起加勒比海盗里浮出水面的美人鱼,或许是因为陈天野作为一个明星,的确有一双漂亮会骗人的眼睛。
那双眼睛写满了担忧和愤怒,陈天野脸前冒着小小的水泡。
咕噜咕噜的,庄柔则却还是在李岑云赶进来找他之前,听清陈天野沉入水底前的最后那一句话:“你确定你身边的就都还是人吗?”
庄柔则听着李岑云蹬蹬蹬跑进来的脚步声,强迫自己抛却不安,笑着迎上她。
“外面怎么样?”
“还没有去看,我先进来看看你。”李岑云打量四周,“我刚刚听到里面有声音,你没事吧?”
庄柔则摇头,没告诉她自己看到了陈天野:“没事,没看清路,磕了两下。”
“那就好,咱们出去吧。”
李岑云狐疑地点点头,扶起庄柔则的手。
庄柔则在她手扶上来的瞬间,哆嗦了一下,那双手很凉,透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寒意。
他猛地抬起头,对上李岑云的眼睛。
“怎么了?”
李岑云望着他,眼瞳周围泛着一圈淡淡的红。
庄柔则心里一突,再仔细去看,那圈红仿佛在慢慢晕开,向着李岑云的眼白延伸。
他张了张嘴,忽然想起之前他们有告诉过他,不要随意去询问死者死因,或许他们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这样一问,反而激起他们心底的怨恨。
于是又闭上嘴,跟着李岑云一起走出山洞:“许大夫,百里他怎么样?”
许禾言摇摇头:“清屿扎了好几针,但还是没醒过来,你再里面有什么发现?”
庄柔则下意识先看向三人的脚下,见许禾言、穆清屿和百里静藏三人身下聚着一团淡灰色的影子,才安下心来。
“我在里面见到了陈天野。”
庄柔则说完,立即转向李岑云安抚她:“我方才没告诉你,是怕你一个人进去冒险。”
李岑云嘴角肌肉跳动,睫毛颤了颤,脸上一瞬间闪过一丝狠厉的表情,但立即又恢复常态,微笑着看向庄柔则。
“无妨,我没有那么傻,我知道我一个人斗不过他。”
她蹲下来:“百里怎么样了?方才我们去叫了魂,也试着打了鬼,若他还不醒来,我也实在是没有法子了。”
庄柔则跪到百里静藏脑袋旁边,看着他头上手上扎着的针灸针。
“穆清屿,还有别的办法吗?”
“你要不叫叫他?”穆清屿已经试尽办法,额间冒出薄薄细汗,“就跟他表表白什么的,主要是让他先醒过来。”
庄柔则皱眉:“你这靠谱吗?”
“你刚不也叫过吗?”穆清屿反击。
庄柔则脸一红,俯身贴到百里静藏耳边,小声念叨:“隐之,醒醒,你再不醒我就把你扔在这里了,我自己回家了。”
许禾言在旁边听得直撇嘴,就连李岑云都觉得有点无奈。
李岑云:“你试试说点好听的,他爱听的。”
“我不会说大朔话啊!”庄柔则脸越发红了,“他还没告诉我大朔信什么呢。”
穆清屿扶额:“那你就说你想跟他回大朔吧。”
“啊?”
庄柔则想了想,当真俯身贴在百里静藏耳边:“隐之,醒醒,你还没有告诉我大朔是什么样子呢,我还没有去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