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也别想逃出去！”
老李声音凄厉，更胜鬼怪。
庄柔则被他扼住咽喉，几乎无法呼吸。
窒息造成的生理性泪水已经盈满双眼，将那双琥珀色的眼珠映成琉璃一般，模糊地看不清对面的老李。
他握着老李的手腕，不住挣扎。
那个他上车时会腼腆笑着叫庄老师，在等他时吃个包子都怕车里弄上味道，顶着大冷天下车吃的老李，已经不复存在了——他已经被那种看不到的力量彻底摧毁。
庄柔则想开口说话，却无法发出声音。
她挣扎着，试图摆脱老李的控制，但老李的力量太大了。
"老李，你不要这样！"穆清屿上前一步，试图劝说老李放手，"我们可以一起想办法出去..."
"闭嘴！"
老李厉喝一声："不要来找死！"
他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空间里，让人感到一阵寒意。
他仿佛已经失去全部理智，眼神中闪烁着疯狂的光芒。
双手像铁钳一样紧紧地抓住庄柔则的喉咙，毫不留情。
张琪在他和庄柔则之间不住挣扎，拼尽全力把他往外推。
他身后的穆清屿和许禾言也不再考虑劝说，当即一左一右，从后面勒住老李的手臂，将他往后拽。
老李猛然转身，用肩膀撞开穆清屿，顺势将手一挥，把许禾言甩到了一边。
他的双手再次抓住庄柔则的喉咙，让他发出尖锐的咳嗽声。
庄柔则感到自己的意识逐渐模糊起来。
他的双手无力地挣扎着，试图掰开老李的手指。
眼前开始出现幻影，仿佛看到了黑暗深处，有人白衣金弓地走过来，宛如神邸降世。
庄柔则扯着嘴角笑了一下。
耳边晃动的耳坠冷冰冰地压到他脸上，让他得到一瞬清醒。
黑暗的甬道深处，什么都没有。
只有女导游空无一物的脸，和看不清面目的文物。
突然。
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
是箭矢破风之声！
白羽箭带着风声，划破了黑暗的寂静。
老李的身体突然僵硬，接着缓缓倒下，随着他的身躯倒在地上，那顶遮冠也摔了出去。
黑色的珠子断了一地，弹弹跳跳地滚入深处。
庄柔则扶着终于得到解放的喉咙，大口大口地呼吸着空气。
张琪惊魂未定地扶住庄柔则：“庄老师，你没事吧？”
庄柔则摇摇头，顾不上为他检查的穆清屿，只死死盯着那条黑暗的甬道。
一直沉默着的女导游忽然转向庄柔则：“你在找什么？”
“是谁……咳咳咳。”庄柔则刚刚被放开，还未恢复，“是谁射的箭？”
女导游：“你希望是谁，就是谁。”
她走向老李的尸体，捡起那顶破碎的遮冠，很忧伤地叹了口气：“可惜了，这样好的一顶遮冠。”
她语气冷漠得仿佛老李的性命，根本及不上这顶遮冠的万分之一。
庄柔则看着女导游怜惜地捡起遮冠，仿佛在看一部与自己无关的电影。
他的双手无力地垂下，身体像被抽干了力气一样，坐到冰冷的地板上。
他看着老李的尸体静静地躺在旁边。
黑色的珠子散落一地，已经像老李的生命一样，停止滚动。
刚才的一切仿佛都是幻觉。
没有箭——老李的尸身上只有一个血洞，从他的胸膛向四周扩散，形成一个西瓜大小的圆，也像个碎了的西瓜一样，碎肉滚了一地——与那些违规后爆炸死亡的人极度相似，相似地嘲讽着庄柔则的幻想。
庄柔则回忆着女导游的话，你希望是谁，就是谁。
真好笑，他希望是谁就能是谁的话，为什么不出来见一面呢？
为什么不出来告诉他，小废物，别怕，我还活着，我能带你出去。
我能带你回家。
张琪紧张地看着庄柔则，她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从未见过这样的场面。
庄柔则的脸上挂着一丝若有似无地笑意，却又有着她从未见过的无助眼神，就像是那些她摸不清头绪的黑暗。
她紧紧地握住庄柔则的手，试图给他一些安慰：“庄老师，您还好吗？”
穆清屿蹲在庄柔则面前，检查他的喉咙：“小废物，发声，你发声让我听一下。”
庄柔则抬起头望着穆清屿，张了张嘴，眼眶却湿了。
他声音嘶哑至极：“你好久没这样叫我了。”
好久没有人这样叫我了。
“小废物。”许禾言蹲到庄柔则旁边，提醒他，“不管你刚刚窒息的时候看到了什么，你现在都不要再想，我们必须继续。你还记得规则里说小心有人混进来吗？停留太久一定会有危险。”
庄柔则没有回应他，只是无助地望着许禾言，像一只受伤的幼崽。
他试图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无法开口，仿佛那被打破的西瓜一样的伤口，正用它独有的方式宣泄着他的绝望。
许禾言无奈地看着庄柔则。
他知道他们必须赶快动起来，否则他们都将无法活着出去。
他站起身来，转头看向张琪：“张琪，你扶着小废物。”
张琪点点头。
庄柔则拍拍她的手，示意不用。
他深深地叹了口气：“我真的很想回到过去而已。”
许禾言看着庄柔则，没有说话。
腕带的震颤提醒他离开自己位置的时间太久了。
许禾言只好退回去：“小废物，打起精神来，别怀疑自己。”
庄柔则点头，他知道许禾言说的是对的。
在里待的时间越长，就越容易失去自我，甚至开始怀疑自己存在的意义。
但必须坚持下去，否则他们就无法离开这个地方。
在被老李掐着脖子的那短短几秒钟，有那么一瞬间，庄柔则真的不想回去了。
红姐、百里静藏都在这里，他也留下，是不是就能够和他们见面了？
求生的意志很快战胜了这个想法，他的人生不仅仅只有一个百里静藏，他还有那么多期望的未来，不管能不能找到百里静藏，都不能浪费百里静藏为他换来的生机。
那个送他回家的人，如果知道他不想回家了，一定会很生气的。
他会捏着他的后颈，叫他番邦猴子。
或许还会骂他：“你这个不争气的番邦猴子，本将军给你争取的机会，都不知道好好珍惜！”
机会。
等等！庄柔则忽然想起了什么。
他在脑海中将几个人死前的经历飞速地过了一次。
庄柔则抬起头，扭头看向身后三人：“我知道文物袭击人的规律了，如果我们能规避它，或者就像是红姐说的那样，打破它！可能会有机会活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