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黑暗之中,男人捂着满是鲜血的脑袋,挣扎着伸出一只手。
那手紧紧的抓着二娘。
这是老三舅舅仅剩的一点意识。
看着从驾驶室里流出的鲜血,一股恐怖的气氛笼罩众人。
那鲜血滴落在地上,一直延伸到黑暗之中。
许浪从来没有这么慌张过,就算他遇到鬼,也不曾如此。
他摆动着抖得厉害的身体,跟着地上的血,朝着远处跑去。
到底是哪里出错了,那个东西怎么能这么快就发现堂弟的踪迹……
许浪想不明白,现在他的大脑一片空白。
跟着血走了很远,地上的血戛然而止。
地上出现了车轮的印记。
那是三个轮子的脚蹬车。
众人跟着轮子的印记继续往前跑,穿过小路,在河边停住了。
三轮车拦在土路上,一个佝偻的老头拽着堂弟的胸脯,水果刀抵在他流血的脖子上。
堂弟可能因为失血过多,奄奄一息。
“老李头?”
张半瞎瞪着那只好眼睛,一脸惊恐。
“你从隔壁村子搬走也有二十几年了吧,你这是在干嘛?”
曾经一同的放牛娃,都成了耄耋老人。
一个专职守夜,一个拿刀杀人。
老李头手里的刀抖了一下。
“我的事,你别管!”
“你就是堂弟见到的水鬼吧,我堂弟就是个傻子,你为什么要杀他?”
老头眼睛瞪着二大爷,仿佛要喷出火一样。
“老子犯错,儿子担着。”
“我都不认识你,你害我儿子干什么啊!”
二大爷哭丧着脸。
“呵呵,我原本以为你已经在忏悔了,准备放这个傻子一马。”
老头咧嘴一乐。
“可我想多了许老二,你从来都没真正的后悔过!”
“你到底干了什么啊!”
二娘拽着二大爷的衣服使劲摇晃,哭的歇斯底里。
“我干什么,我什么都没干啊。”
“你想不起来了是吧,那就看着你当成宝贝一样的儿子赎罪吧。”
老头说完,拽着老三后退了几步。
后面就是深不见底的河水。
“等等!你说的是她吧!”
许浪拿出褶皱的照片。
众人一看不是突然出现在灵堂里的那张吗。
老头看着照片里的人,愣了神。
二大爷一看那照片,又瑟瑟发抖起来。
“你是为她报仇的吧。你不说清楚就死,就算拉着老三垫背,这女孩也死不瞑目!”
许浪一边说着,一边朝着老头靠近。
老头刚要开口,二大爷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大声祈求道:“求你,求求你,别说!”
这下连许浪都愣住了。
到底是什么样的秘密,比自己儿子的性命都重要。
“呵呵呵呵,许老二,你也有今天!英子,你看见了,这个狗东西也有今天!”
老头仰天长啸。
二娘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嘴里喃喃自语。
“许老二,你到底做了什么?”
“许老二,你最在乎的是你的面子是吧。那我就把你的恶行一一说给大家听!”
老头话音刚落,只见二大爷猛的起身,像只箭一样飞扑过来。
他推着老头连同堂弟,一同栽进了河里。
“老三!”
二娘身体一软,瘫坐在地上。
许浪等人一起朝着河边跑去。
手电筒下,堂弟掉落在边上,从水里伸出了一只手。
“他还有救!”
几人费力的把堂弟从水里捞出。
简单的处理后,他终于有了气息。
只是二大爷和老李头,已经消失在河水中。
三天后。
老三脖子上缠着纱布,盯着墙上的照片发呆。
那是一张遗像。
不是他的,而是他的父亲的。
“二嫂,应该是那个老头子认错人了,我看二哥挺老实的,应该不会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二娘头发花白,老了十岁。
她眼神红肿,目光无神的看着窗外。
对于许母的劝说,充耳不闻。
“你看你遗像都摆出来了,就让人把二哥的尸体捞起来吧,总在水里泡着也不是事。”
原来在他们落水的第二天,二大爷就飘了起来。
他的身体缠住了落在水里的鱼线上,没被冲走。
而那个老李头,不知道被冲哪里去了。
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二大爷已经成了巨人观。
在水里飘着,像是个快撑破皮的气球。
二娘来到河边,看着如此恐怖的场景,依然面无表情。
这比她碎嘴时更让人恐惧。
她也不发话,也没有谁敢下去捞这个死人。
就算捞上来,无人收尸,烂在河边更恐怖。
许母怕她想不开,又生拉硬拽把她弄回家里。
许浪看着盯着照片一动不动的堂弟,这家伙已经看了几个小时。
看见母亲回来,堂弟突然转头。
“妈,我爸呢?为什么把他的照片挂墙上?我觉得黑白色的不好看,彩色的才好看。”
堂弟说完,翻出不知道从哪里捡到的半盒蜡笔,趴在墙上对着照片胡乱的画着。
被图了色的照片,更加诡异了。
二娘看着照片,突然两行眼泪流了出来。
“对,难过就哭出来,哭出来好啊,啥事都不能憋在心里头。”
许母递来纸。
这人不怕哭也不怕闹,就怕不哭不闹想不开。
二娘眼泪决堤,一哭就停不下来。
直到哭了一个小时,才擤了几下鼻涕,慢慢的停了下来。
她看向许浪。
“小浪,二娘求你一个事。我和你二大爷同床共枕三十几年,竟然感觉不认得他了。二娘求你,帮我找到你二大爷想要隐藏的真相。”
“如果那个真相太残忍,你也想知道吗?”
许浪写过太多的故事,里面也不乏各种悲剧。
可是宁死也要保住的秘密,一定是个足以感动天地的秘密。
“不知道真相,我的心里一直结一个疙瘩,以后的日子也不会好过。”
大哭之后,二娘似乎已经做好了决定。
而他能做的,只有尊重她的决定。
张半瞎家中。
“你说老李头啊,我们两个虽然不是一个村的,可小学上在了一起。上了两年后,就不念书了,一起放牛。后来大了就联系少了,只听说他一辈子没结婚,好像在十几年前,捡到个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