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咯吱--”
房门悠悠地敞开,一人迈着沉稳的步子走进来。
姜佩扭头望去,魁梧的身躯,带有英气的脸庞,这人正是那土匪头子。
“多谢壮士出手相救,不知壮士如何称呼?”
说着姜佩行了一礼,虽然他知道眼前之人并非真心实意救他,但好歹帮了忙。
“举手之劳,何足挂齿,姜大人客气了,不才名为王竹未。”
见姜佩没有端着县官架子,魁梧男人语气轻缓,客气了不少。
“原来是竹未兄,幸会幸会。兄与林小姐可是旧相识?”
姜佩忍不住问出心中最大的疑惑。
“姜大人果然聪慧,不错,我本是一书生,屡考不中,在一次考完后,不才钱粮用尽,差点饿死,多亏遇到林小姐,这才保住一条命。可惜现在林家一族却...”
说着说着,王竹未的眼中泛起点点泪花。
姜佩也微微低下了头,余光瞥了眼林小姐。
“领头二人已经伏法,此事以后莫要再提了。”
姜佩话毕,王竹未也明白过来,为了林小姐,以后得向前看。
“不知王兄和林小姐以后如何打算?”
姜佩顿了一下继续说:“如不嫌弃,可否跟随鄙人一道前往清远县谋份差事?”
王竹未和林小姐均上下打量着姜佩,犹豫片刻后,二人勉强答应。
林沐仪自不必说,本是二八年华,春心萌动之时,自然愿意跟着这风流倜傥,有担当的姜公子身边。
王竹未则为土匪这一身份忧虑良久,边境战争已经结束,想来不日朝廷便会对内剿匪,到那时,他这十来个土匪就是砧板上的鱼肉。
既然姜佩主动邀请,那便顺水推舟,到时候去了县衙,给兄弟们找个铁饭碗,也算变相“招安”了。
众人收拾好行李,趁夜色渐浓,偷偷葬了林家老小,与林小姐一起找到林老爷藏起来的金银,便上了路。
......
清远县内
饿殍遍地,哀鸿遍野。空气蒙蒙的,好似裹上了一层血雾。
县内某个大宅子里,传来莺莺燕燕之声,院子灯火通明,好不热闹。
刚踏入清远县地界的姜佩等人,在月光下听着瘦骨嶙峋的老农讲述清远县内大致情况。
由于北境战争频发,朝廷大肆征粮,下级官员也捞足油水。
再加上近年天灾连连,百姓都被榨得一滴不剩,全县百姓也从原来的三万人降到如今的一万出头。
清远县县衙当官的跑得一干二净,只剩一个县丞独自赈灾,手下的几十衙役靠着官家背景,勉强糊口。
而县城中一个周姓大家却过着酒池肉林般的奢靡生活,周家公子不仅四处搜罗良家妇女,供其淫乱。
还养了两条猛犬,以撕咬孩童老人为乐,清远县人无不闻风丧胆。
讲完这些后,姜佩递给老农一个大馒头,那老农大喜,连忙又跪又磕,被扶起时眼角还淌着泪珠。
可即使他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也没有着急去吃,而是藏于胸前,转身回家。
老农的背影如此佝偻,全凭一口气撑着。
林小姐颤巍巍地说:
“这个馒头或许可以帮助他们一家人撑过两天,可两天后呢?清远县里的其他人又怎么办呢?”
她扭头看向姜佩,不知为何,她打心底里相信,姜大人一定能找到拯救全县百姓的方法。
姜佩内心愈发沉重,本是穿越者的他,一直都是养尊处优的环境里长大。而这几天路上的所见所闻已经完全超乎他的想象。
他本来的想法是,独善其身,找个不丑不美的妻子,做着不大不小的官职,生一双儿女,最后不早不晚地死去。
可现在,他内心的某处被点燃了。
上天让自己穿越一场,那必然是要做大事的,也罢,我就做一回大事,就从让全县百姓吃饱饭开始,姜佩这样思考着。
有了目标后,姜佩的全身心得到前所未有的放松,呼吸也顺畅了许多。
此时的他倒悠哉悠哉地看起了风景,不是他没有同情心,而是他知道,从明天起他就要为全县百姓而奋斗,这样惬意的时光便不再有了。
来到一处水沟旁,姜佩一笑,随口念了首打油诗:
“远看臭水沟,近闻水沟臭。
扔个大石子,溅了我一头。”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林沐仪重复着这几句打油诗,心中不禁浮想联翩:
姜大人不亏是为民着想的好官,即使冒着被臭水沟淋一头的风险,也要把它搅得天翻地覆,如此英俊潇洒,心怀百姓的县令,真是天下少有。
她脸色绯红,如看偶像一般抬头望着姜佩,柔声说道:
“姜公子,你尽管放手去做,小女子会做你最坚实的后盾。若是你有什么困难,小女子一定尽全力帮助你。”
姜佩被这莫名其妙的一句话整懵了,好像自己没说要做什么吧,这小妞会读心术?
“那就多谢沐仪了。”虽说有些懵,但表面的客气还是要有的,不能失了风度。
“姜大人是直接去上任吗?”久未开口的王竹未突兀地问了一句。
姜佩刚要回答,细细一想,反问道:“王兄可有别的想法。”
“姜大人从京城而来,想必身份不俗,来上任县令一职倒是委屈了。”王竹未平静地说着,可这话却听着让人不太舒服。
“王兄有话不妨直说,都是读书人,不用拐弯抹角。”姜佩心中也生出一丝不悦。
林沐仪此时也看出二人有些针尖对麦芒的味道,但也不好多说什么。
“好,既然姜大人这样痛快,那我直说,姜大人若只是想镀个金,顺便挣点钱,那倒可以直接走马上任。”
“若是真的想帮助百姓,铲除毒瘤,那就得徐徐图之。我看咱们不妨装作百姓进城,谋而后动。”
在王竹未眼里,像姜佩这样的人都是纨绔子弟,他向来瞧不起这种人,更别说林小姐对姜佩还有些好感,这让王竹未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姜佩明白,王竹未书生意气很重,对自己成见大,但他所说的方法确实不错。
目前形势并不明朗,谁知道衙役会不会早就被周家收买了,若是直接上任,恐怕自己完全成了空架子。
思忖片刻后,姜佩眼神坚毅,缓缓开口:
“王兄放心,我不会直接上任,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只有深入基层才是调查老百姓困苦根源的最好方式。”
闻听此言,王竹未明显一愣,这几句话显然是他的肺腑之言,难道自己真的误会姜大人了?
也罢,君子论迹不论心,且先看这姜大人做些什么,若是像其他官员一样鱼肉百姓,那就杀了他,大不了再当一回土匪!
夜色渐浓,高筑的城墙与皎洁的月光遥相呼应,众人改变着装。
待天亮后,城门大开,这十几人便能以不同身份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