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公子挤眉弄眼，脸上满是淫荡之色，姜佩笑容凝固，只觉一股恶臭直冲喉咙，他恶心地想吐。
周公子则挥挥衣袖，转身回房。
一股幽香再次袭入姜佩的鼻腔。
“我去！这香味的来源竟是这姓周的，真恶心啊！”
“砰——”
木门已然合上，门外只有姜佩一行人和那个女孩。
姜佩嘴角上扬，心思飞扬，嗫喏着：“想吃奶了，娘来了，想睡觉了，枕头就有了。”
他看着周公子居住的那间房，顿时来了兴趣。
正愁不知道拿哪个大户开刀，这周公子就送上门来了。
良久，
姜佩缓缓蹲下，瞥见女孩脸上粘了一小块污渍。
他刚抬手便立马放下，一个刚刚经历风暴的孩童是脆弱而敏感的。
姜佩不想因为自己的鲁莽而对她造成二次伤害。
“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家中有没有大人？”
刚说完上面这些话，姜佩就顿觉不对，怎么自己跟查户口一样啊？
不行，不能用这种方式来聊天。
这种问询式的口吻，别说是小朋友了，就算成年人也会有些厌恶。
他四下看看，正准备找点小玩具，先拉近跟小女孩的关系。
女孩却突然开了口：
“大哥哥，我没有名字，家里人叫我小花。今年十三岁，妈妈早就去世了，因为要给父亲打副棺材，才把自己卖给了周公子，现在已经无家可归了”
闻言，姜佩一愣，眉头拧着。
他感觉不太对！
不是因为她十三岁，却如此瘦弱，这个年代营养不良是很正常的事。
他心中最大的疑惑是，这女孩刚刚还发疯一般向外跑，哭得泣不成声。
现在却能立马冷静下来，如此条理清晰，对答如流般说出自己的经历。
不像一般小孩子，她太成熟了！
「莫不是孟婆汤质量不好，这小妮子还保有记忆吧？」
姜佩在心里暗暗打趣。
“我知道您是好人，哥哥，您收留我吧，我可以给您当牛做马，只求一口饭吃。我吃的不多，半碗野菜粥够了，一天只需要吃两顿。”
“而且我特别能干，每天鸡没叫就起床，不管是洗衣做饭还是收拾庄稼，我都是村里的第一好手。”
“虽然还不太会织布，但可以学，我保证每天干完活以后就去织布，而且我的眼睛非常好，到了半夜不需要点蜡烛，在月光下就能织布。”
这一连串的苦苦哀求，听得姜佩心里很不是滋味。
他沉默了。
姜佩之前是说要收她做丫鬟，但那是委曲求全之策，目的不过是要将这个小女孩从周公子的虎口中抢过来。
他还真没想过自己要养个丫鬟，自己又不是个残废，哪需要人照顾起居？
况且他很讨厌类似丫鬟家丁妓女这类职业，总觉得这根本不是职业，更像是一种奴隶。
大康，在那些牙行里签了卖身契以后，男的都去做家丁，女的去做丫鬟或是妓女。
他讨厌奴役别人的人，也讨厌自我奴役的人。
沉思良久，姜佩的学生徐来缓缓上前，拱手一礼：
“先生，不如咱们就先收留她吧，要是咱们置之不理，就算给了她钱，也只能勉强生活一段时间，可之后呢？”
一个弱女子没有经济来源，最后不还是得把自己给卖了，说不定接手的人比周公子还惨无人道呢，咱们不是要为百姓谋幸福吗？”
这话倒是给姜佩提了个醒。
“也罢，那就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吧。好，小花，从今天起你跟着我，对外你是我的丫鬟，对内你是我的妹妹。我先带你去京城，然后回清远县，我要教你读书认字。”
小花眉眼绽放开来，丝丝精光闪耀：
“哥哥，我做你的丫鬟就行了，不需要读书认字的，我不能花你的钱，我很能干的。”
闻言，姜佩的眼眶湿润了，这么懂事的孩子为何要遭遇如此坎坷磨难呢？
看着眼前的孩子，看着她那水汪汪的天真大眼睛，姜佩心里空落落的。
惆怅，失落，愤恨等诸多情绪纠结缠绕在他的心间。
这个腐朽的王朝，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王朝一定要被推翻！
良久，他才缓过劲来，看着周公子的天字号房间，暗暗下定决心：
「那就从你先开始吧」
“走吧，都一起去我的房间，有事要商量。徐来，你带着小花去吃顿饭，看她那样子，估计饿坏了吧，记住，只能吃个半饱。”
徐来连忙答应，拱手行礼。
……
一炷香之后，
一处包子店，
徐来带着小花坐在桌子上，小花有些局促不安，蹑手蹑脚。
她怯懦懦地问：“女人也能上桌吗？”
徐来有些错愕了，万万没想到这饿着肚子的小花思维竟如此跳跃。
虽是儿童戏言，但他还是认真思考这个问题。
他之前的先生教的礼法里，确实包含了女人不能上桌等习俗。
但自从跟姜佩学习以来，倒有些被姜佩的习惯给潜移默化了，竟然潜意识里觉得女人上桌吃饭也是稀松平常的一件事。
或许是脑中的封建礼法跟现在的习惯有所冲突，徐来没有直接给出答案。
“你是女孩又不是女人，肯定能上桌了，是吧？”
糊弄过去后，小花这才小心翼翼地拿起一个馒头。
“先生也真是的，为啥要让你吃半饱啊？咱们又不是养不起，你这么久没吃饭了，那肯定得多吃点呀，来，这五个馒头都是你的。”
小花眉头一皱，双唇微启，却又立马合上，犹豫不定，想反驳什么，只能呆坐一旁，也不再吃馒头了。
“怎么了？”
徐来实在有些疑惑，都快饿成皮包骨了还不吃？
“其实那个哥哥说得有道理，非常饿的情况下不能吃太多东西，要不然人会撑死的。”
徐来有些错愕，怎么这个姑娘懂得比自己还多？自己好歹是读过那么多书的人啊！
小花见徐来没有恼怒，只是皱着眉头，便补充道：
“哥哥，你应该是没有饿过肚子的人吧？所以才不知道这些东西，你可真是有福气啊，我以后得多多跟哥哥你聊天，沾沾福气，嘻嘻！”
徐来无法想象这个十三岁的女孩到底经历了什么，才会有这样罕见而准确的经验。
更无法想象，她在那样艰苦的环境下，怎么还能养成如此乐观的心态？
若是换了自己，恐怕早就一死了之了吧。
“好，小花，以后跟着你徐哥哥混，我保证把你养得肥肥胖胖的！”
“嘿嘿，谢谢徐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