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太子府偏房,
“先生真乃神人也,这数字,这计算方法可真不是一般人能想出来的。”
“学生对算术也有些研究,学生敢说,先生您这方法自成体系,足以颠覆当今算术界啊!”
见徐来将自己越捧越高,姜佩嘴角抑制不住疯狂上扬。
“咳咳……别把为师捧得太高了,好好把这些东西学会比什么都重要。”
他装出一脸严肃的样子,心里却暗爽不已。
……
清晨,姜佩带着徐来等人拜访太子,顺利拿到了二十名忠心耿耿又聪颖过人的门客,来帮助核对账目。
目前,姜佩能相信的人不多,而太子却有幸成为其中之一。
至于长公主陈萤,她倒是也值得信任,但姜佩总觉得她脑瓜子不够聪明,空有一股子向前冲的劲儿,却没那个能力。
若非贴身侍卫,她手下人并不值得信任。
在糊涂这方面,她倒是完美地遗传了他父亲陈皇帝的基因。
这一切做好后,他便带人去了户部,去找户部侍郎祖平。
姜佩昨晚研究了国库银两保管存取的整个模式,才决定以他为突破口。
与库银有关的所有权限被划分为三个部门管理:理银处,存支处,以及祖平所掌管的护银处。
三处亦分属于三部。
护银处不进入库房,只负责值守检查进出人员,只认存取银两的条子,别的人一概不认,进出的银两都要经过严格审核,核对数量质量。
理银处则负责清点库存银两的数量,一日三次。
至于存支处,顾名思义,就是负责支取存放银两,除了理银处,进出库房最频繁的就是他们。
祖平所在的护银处虽然日夜与库银相处,可从未进过库房,真正能进库房的只有存取银两的存支处,以及负责清点的理银处。
大康的这个模式几乎是天衣无缝,虽然三方并不能互相制衡,但权力却被削为三份,可以最大程度减少贪污腐败。
在某种意义上,这也是一种三权分立。
姜佩在看懂这个制度后,不禁暗暗称赞太祖武皇帝的智慧,削臣子权而保皇银,怪不得人家能建国呐!
可谁能想到,两百多年后的今天,这个制度虽存,他所守护的东西已经化为废墟,国库还是被硕鼠蚕食了。
由于账本全在护银处,所以姜佩决定直接找祖平要账本,顺便聊聊,看看能不能试探出什么破绽。
现在,
姜佩已经站在护银处的门口,户部侍郎祖平欣然接待。
姜佩微微低头,细细打量眼前之人,他两鬓斑白,脸上堆满皱纹,如山川般连绵起伏。
他来时背挺腰直,神采奕奕,可到了姜佩身前,他又不易察觉地微微弯腰,脸上堆满笑。
只一眼,姜佩便看出这祖平就是官场上最常见的那种老油条。
这种人总是堆着令人不太舒服,却又反感不起来的笑。
上司来了,他会全力配合,这个时候你会觉得他很得力,可真的深入探查下去,你会发现什么都查不出来。
被催促着来检查,最后也是以被哄着离开为结局。
「这种人一般是不求无功,但求无过,他到底是个什么狐狸,我得好好试探一番。」
姜佩在心里暗自说道。
“姜大人,账本在这个房间,您请过来,下官可以跟您一起查验!”
祖平弯腰侧身,一只手指向远处布满灰尘的房间
姜佩点点头,伸出右手挡在身前:
“不必了!徐来,你带人过去搬吧,要小心点,别弄坏了,懂吗……”
徐来一愣,随后坚毅地点点头,便带着二十个门客去搬账本了。
祖平倒也没太意外,只是微微直起了腰,眯着眼睛看向姜佩。
“祖大人,不必多虑,本官自然是相信你的,走,咱们里面说话,这些事让
祖平尴尬地笑笑,胡乱答应着。
二人进了大堂,姜佩毫不客气,自顾自地坐了主座。
他毕竟是皇帝亲自任命的查案官员,绕开了大理寺等监察机构。
现在朝中上下无人不知,他就是皇城监察使,不需要令牌就能任意进出各个部门。
所以他自然要摆出些威风来,以震慑大小贪污官员。
“祖大人,本官有一事不明啊!”
祖平坐左首,刚端起茶杯便忙不迭放下,殷勤上前道:
“姜大人请讲,下官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姜佩点点头:
“你们这个制度,本官已经大概明白了,不说是完美无缺,但也算是一流了,依你之见,这库银是如何流失的呢?”
闻言,祖平眼神流转,就是不敢与姜佩的双眼对视,右手不断摩挲着衣角。
姜佩自然也注意到了这一点,但他并未声张。
“下官惶恐,兹事体大,关乎大大小小官员的性命,下官不敢妄加议论。”
此话一出,姜佩便彻底确定了眼前的这个祖平,就是那种圆滑世故的老狐狸。
不管他到底有没有贪污,他肯定是不敢说出真相的。
毕竟为官之路,如履薄冰啊!
眼前的祖平只会打太极,继续问下去也没什么意义。
他便话锋一转,把焦点从官员转移到
“那进出库房搬银子或是清点库存的人呢?他们有没有可能把银子偷着带出去呢?”
在说出这番话之前,他已经在脑海里推演了好几遍。
他用了假设推演法!
先假设祖平所在的护银处没有参与此案,再进行推演,若是一切顺利,那自然水落石出。
若是产生矛盾,那与之产生的矛盾的人,和祖平之间必然有一个在说谎,那时便可再行审问。
现在他强迫自己相信祖平,相信他说的一切。
“姜大人,别的下官不敢保证,可我们护银处的职责便有这一项。”
“其他处的人绝不可能趁进出库房之际偷出一两银子。”
祖平说这话的时候头颅高高扬起,眼里泛着点点星光,异常自信。
这幅神情倒是令姜佩心生疑惑,上一个露出这幅模样的人还是陈引,那时他也是坚定地认为自己应当爱护百姓。
“祖大人为何如此有信心?”
“因为每个进出库房的人全都赤身裸体,一丝不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