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海牙到丹麦勒伍很远,中途需穿过德国境内,经阿纳姆、明斯特、不莱梅、汉堡、弗伦斯堡等地,这才能到丹麦边境,全线570多公里,开车至少7个小时。
秦立估算了一下时间,等他赶到丹麦差不多凌晨三四点,交易完毕再赶回来肯定来不及参加明天的拍卖会。
于是,他便将自己的竞拍手续留在了前台,并告知了布鲁斯,让他到酒店拿自己的竞拍手续去参加拍卖会,并告知了拍品的全称。
然后他这才全无顾虑的赶往勒伍。
勒伍全称挺格勒伍,是丹麦南部的一个县城,很小,也就比帕德伯格能大点,说它是镇子也行,但该有的部门都有,距离德国边境线很近,不到二十公里。
秦立赶到勒伍的时候,已经快凌晨四点。
将车停进加油站后,秦立走到路边,点着一根香烟,给切尔斯发私信:“我到了,在加油站。你在哪块儿?”
切尔斯从吕伐登出发,到这里能比秦立早到三个来小时。
但这会儿的切尔斯并没有休息,很快便给他进行了回复:“来住宿加早餐酒店,我在门口等你。”
秦立回复了一个“好”字,等加满油便朝酒店赶去。
勒伍只有这一个酒店,在对面还有一个宾馆,就在路边了,很好找。
等秦立赶到酒店的时候,切尔斯已经站在门口朝他招手。
停好车后,切尔斯立马带着秦立去了房间。
是个套间。
陶老板正跟一个陌生男子坐在沙发上抽烟,这个陌生男子跟切尔斯的长相有点相似,秦立估计是切尔斯的兄弟之类。
长途奔波,又没休息,俩人都一脸疲惫。
看到切尔斯带着秦立走了进来,陶老板当即精神一振,起身道:“秦先生,又见面了。”
秦立也懒得跟他废话,道:“大家都很累,抓紧时间吧。”
“好好好。”
陶老板和那陌生男子连忙将放在窗户处的几个箱子推过来,打开,将表面上的衣服丢到一旁,露出了里面的瓷器。
陶老板的那七件秦立前天下午已经看过了,就没在细看,只检查了一下真假和有无损坏,便不再关注,而是着重看陌生男子打开的箱子。
一共四个箱子,但只装了四件瓷器。
一件红釉大盘,直径30厘米左右,高8厘米,通体施宝石红釉,釉色深沉,如初凝鲜血,夺目而不落艳丽,浓郁而不失润泽,釉面有明显桔皮纹,看起来晶莹光润,不甚透明,不流釉,不脱口,不开片,深沉华贵,有着红宝石般的光泽,动人心弦。
器身暗刻龙纹,口沿处有一纯净的白釉边线,白中泛青灰,有如灯草一般,这是典型的灯草边,又或者叫灯草口,也是大名鼎鼎的虾背青,这是宣德宝石红釉瓷器的特色特点。
都没上手细瞧,秦立一眼就看出,这款瓷盘是宣德真品。
他拿起瓷盘,看了眼底部,施白釉,白釉微泛青,中间双圈青花,内书“大明宣德年制”六字款。
这是一件丝毫不下于德贾格尔拍卖行那款宝石红釉大碗的稀罕珍器!
“原来陶瓷博物馆丢失的宣德宝石红釉瓷器是大盘,而不是大碗,难怪德贾格尔拍卖行敢光明正大的蹭热点,这完全是两种东西吗……”
秦立心中好笑的将大盘轻轻放回原位,伸手又拿起另外一件瓷器。
这是一件青花双耳盘口瓶。
盘口瓶即瓶口为盘状的瓶子。
高度大约在51厘米左右,肚径26厘米,盘口,长颈、折肩、圆腹、撇圈足,釉面是典型的青白釉,通体绘青花,共分两个主图,长颈和圆腹上均以青花绘山水楼阁纹,虽然只一种青色,但浓淡分明,分出了好几个色阶,虽然未曾达到墨分五色的地步,但相差无几,绘工很是精致,典型的康熙风格。
底胎处理的不是很细致,有火石红现象,露胎处能看到一圈细密的旋环痕迹,底足为典型的二层台形式。
“这是康熙早期的!”
都不用上金手指,秦立一眼断定此款盘口瓶是康熙早期的官古瓷。
而另外两个箱子,各装着一件青花将军罐,大约高47厘米,直口,场景,丰肩,敛腹,敛胫近底处略外撇,配一圆鼓折沿形盖,颇似将军的帽子,顶塑一蹲踞式雄狮钮,白釉莹润,玉质感强,狮形活泼,栩栩如生。
瓶身上则以青花绘二龙戏珠图,龙身扭曲为“弓”字形,其腹部有明显下坠感,给人一种叱咤风云的威武气魄。
二龙周围则以火焰纹和云朵纹辅助,火焰纹为“山”字型,云朵纹为“壬”字型。相对于明代壬字云的纤细飘逸,此瓶上的壬字云则显得更为粗壮结实。
秦立看到这两条龙都是下颌明显长于上颌,呈现一种‘地包天’的状态,都没用金手指检测,心里已然明白,这两个青花将军罐也是康熙的。
“切尔斯这孙子倒是不傻,知道康熙青花的价值仅次于元青花和永宣青花,特意盗了三件康熙,且还都是大器,明显是想着一笔暴富啊!”
按照正常的市场价值,宣德宝石红釉龙纹大盘的价格绝对不低于五千万。
青花双耳盘口瓶虽然是康熙早期的,乃是包青户烧制,典型的官古瓷,但价值也低不了,如此大器,没四百万根本下不来。
这对青花云龙纹青花将军罐也绝对是价值上千万的好东西!
“可惜,谁让你个孙子现在落难,将要面临荷兰的通缉呢,这次发大财的机会,实在不好意思,我就却之不恭了……”
秦立心头冷笑,待用金手指将四件瓷器全都检测完毕,确认是为真品后,他抬起头来,望向切尔斯:“大家都挺乏的,就不要来回拉扯价格了,报个底数吧,你打算多少成交?”
切尔斯问:“一共吗?”
秦立反问:“不然呢?”
切尔斯看了看陶老板,又看了看自己弟弟,见二人都对自己点头,意思是说你说了算,他没再犹豫,当即道:“二百五十万欧如何?”
相当于多出来的这四件瓷器加了一百万欧的价格。
这个价格绝对不高,但秦立听了却默默从兜里掏出烟来,点上一颗,深吸一口后,这才不满说道:“我亲爱的切尔斯,你看我像是傻子吗?”
显然不同意这个价格。
切尔斯问:“那你说多少?”
秦立却没说价格,而是淡淡的说起了无关的事儿:“我昨天去了海牙那边的博物馆,结果还没到下午五点就被赶了出来。后来我花钱跟里面的工作人员打听了一下,那工作人员告诉我,国立博物馆出事儿,有人用赝品从博物馆里换取了真瓷,全荷兰的博物馆都在进行文物清查……”
说到这,他停下了下来,定定的望着切尔斯。
虽然后面的话没说,但他的眼神给人的意思很明显,你们的这些瓷器该不会就是从博物馆整出来的吧?
这一刻,不光切尔斯面色变了,陶老板和切尔斯的弟弟脸色也变了,尤其切尔斯的弟弟更是顺手摸向了后腰,一副要杀人灭口的样子。
但切尔斯的反应很快,立马用眼神制止了他,皮笑肉不笑的对秦立说:“这事儿我也知道,对此,我深表痛恶,竟然有人做出如此猪狗不如的事儿!我希望政府能尽快抓住那个罪犯!”
秦立却又道:“喔,我忘记告诉你一件事儿了。我来时路上,途径荷兰与德国边境的时候,遇到了你们国家的警察,好似在找什么人。我亮出华夏官员的身份后,那警察告诉我,是在找一个荷兰的官方人士,现在已经进行全国通缉了。我问他荷兰这么小,万一人家已经跑到其他国家了怎么办,他告诉我说,外交部已经在向其他欧洲国家进行交涉了,只要人还在欧洲就跑不了……”
“此话当真?”
还不等他说完,切尔斯就惊得原地站了起来。
陶老板和切尔斯的弟弟也瞬间变的惊慌失措。
“我骗你做什么。”
秦立朝外面指了指,信誓旦旦道:“俩警察一块搜的我的车,还能有假?”
他问道:“切尔斯,那些警察找的人该不会就是你吧?”
“怎么可能!”
切尔斯矢口否认,“我又没犯法,找我做什么。估计是哪个被美国收买的高层露馅了,不得不逃。”
话虽这么说,但秦立清晰看到了他眼中的惊慌失措、六神无主。
“你就说你能出多少钱吧?”他快速问秦立。
秦立坦然道:“我现在怀疑这些瓷器就是你们从博物馆带出来的,哪怕不是,但我心里此时也有了顾忌,如果不是还好,但若真的是,那我买下来就会冒很大的风险,哪怕我是华夏官员,能不能运回华夏都不好说。所以……”
他伸出一个手指头,“我现在只能给你一个整数。”
“才一百万欧?”
陶老板当即大怒,气道:“你怎么不去抢!这些瓷器如果按照原价值计算,至少价值两千五百万欧,你这分明就是在……宰人!绝对是在宰人!”
他本想说秦立是在趁火打劫,但说了这话就相当于做实了这些瓷器是从博物馆整出来的,话到嘴边,连忙改成了“宰人”。
“既然你们不同意,那就算了吧。”
秦立毫不犹豫,起身就朝外面走去。
结果刚走到门口处,后面就传来了切尔斯的声音:“一百万就一百万,成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