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立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在一个杂货店，竟然碰到了如此宝贝。
这个画家的名字是用德语写的，秦立不认识德语，但他从欧洲油画艺术馆看到过英文注释：阿道夫．门采尔。
没错！
就是那位被称为素描大师的门采尔！
阿道夫．门采尔是德国知名油画家、版画家，现实主义绘画的倡导者，出生在一个印刷作坊家庭，父亲是个版画家，所以他从小就受到绘画艺术的熏陶，幼年时便显露了绘画天赋，但在柏林艺术学院深造时，仅学习了六个月便被学院劝退，理由是“缺乏天资不可造就”。
可以说，门采尔的崛起之路完全是一条自学之路，无论走到哪都随身携带着画笔，因此有人调侃为得了“绘画狂热症”。
而就是在这种癫狂状态下，他的绘画水平与日俱增，直到1839～1842年间，受雇为《腓特烈大帝史》一书作插图，一举扬名，成为知名插图画家。
1848～1849年间，普鲁士帝国复辟，门采尔被召为宫廷画家，主要从事历史画创作，后被皇室授予黑鹰勋章荣誉，地位类比华夏古代，大概介于宫廷画师郎世宁和翰林学士纪晓岚之间。
他也是欧洲历史上唯一的一个死后被举行国葬的欧洲画家。
门采尔亲笔手绘的十几厘米的小尺寸插画图，拍卖行的成交价格基本都在十万欧左右，这还是因为他有超过数千张作品在世的原因。
但门采尔最为人称道的还是素描。
据统计，门采尔一生共创作了约7000多幅单张素描、80本素描集，而且取材非常广泛。主要是取材于现实生活，贴近群众。
那个时代，还没有任何一个画家可以像门采尔这样对所处的时代保持着审视态度，并且用艺术的形式，从多方面反映现实生活，将时代现状真实地呈现出来。
这也是他被称为现实主义倡导者的原因。
秦立右手快速翻动相册，发现这个相册大部分都是空的，只装有十七张素描，且都是门采尔的人物肖像图，尺寸都在长21厘米左右，宽度在17厘米左右。
以前秦立没练习素描时，什么都不懂，看到一副素描画说不出什么来，也就能看出点明暗关系。
但如今，随着他素描功底的增长，明显有了最基本的欣赏能力。
比如相册中的第一幅素描画，是以各种富有表现力的线条为主，通过线面结合的方式，塑造出了一个生活困苦、满腹忧虑的戴着头巾的德国老太太，造型严谨、解剖明确、笔法生动、极富表现力。
这种素描画通过准确的线条构型，轻松洒脱的灰度步调，在客观反应光影的同时，又把画家的好恶表现了出来——生活如画！
其对于调子的掌控，完全是色彩的需要，更是技艺的自然流露，无论是暗中明，还是明中暗，即是生活的再现，也是艺术的凝练。
这副素描画，明明是单一色彩的炭笔塑造，只有一个颜色，但从构图、从塑形、从取舍、从暗中明、明中暗中，可以清晰看到干湿、浓淡、虚实、远近、甚至能看出冷暖和松紧。
素描考试结束后，秦立一直不明白素描老师为什么才给自己打60多分，但看到门采尔的这副素描画，他终于明白了自己的欠缺。
不论是线条的准确性，还是空间表现，又或者光影变化等等，都差之极远。
最重要的是，他的素描画比门采尔的素描画，缺了一个非常重要的因素：生命力！
是的。
秦立从门采尔老爷子的这副素描画里看到了生命力，画中的老太太从里到外头都透着对于生活的希冀，还有对未来的担心。
这完全就是一副既生动而又有温度的素描画！
这就是一位世界级素描大师的绘画功力！
秦立的水平比之门采尔老爷子，简直就是九牛一毛中的那根毛，甚至都可以忽略不计。
这也就是他这辈子没打算走绘画一途，不然，就今天看到的这些素描画，早已将他成为画家的信心击得粉碎了。
“不愧是世界级素描大师的作品！”
“虽然只是速写画，但灵动的线条、严谨的布局、具有温度的光影变化、生动的表情，完全将当时柏林底层人民的状况体现了出来！”
秦立从欧洲画廊和艺术馆看到过不少门采尔老爷子的素描画和油画，经过风格的对比、各种线条的应用方式、灰度变化的皴擦涂抹方式、再加上极具写实主义的绘画内容，以及每幅素描画上的签名方式……
虽然此时的秦立依旧不敢用金手指来验证，但心里基本已经认定，这个相册里的素描画，就是门采尔老爷子的真迹！
门采尔的素描画，虽然不如他的插画图值钱，但在欧洲，几万欧还是有的。
而这时候，中年老板将手表包装好了，装进一个红色的无纺布手提袋，笑着递向秦立：“老板，承您惠顾。”
秦立却没接，笑着摆摆手，“不急。”
中年老板心里咯噔一跳，妈的，这个三孙子不会不要了吧？
须知道，打开过后盖的手表，和没拆开过的手表，虽然是二手的，但之间也是差了不少钱的。
尤其这种名牌手表，就这一开，最起码大几千块进去了。
而就在他担心之际，秦立将手头的相册朝中年老板丢了过去，“连这本相册一块算上多少钱？”
中年老板看了眼这个旧相册，大概有些印象，是他从一个香江倒闭的书店跟那些旧书籍一块打包收回来的，里面装有十几张素描，画的还不错，素描画上有签名，不过他不认识，但也没当回事，弄回来后就直接跟那些旧画报丢在一起了。
“您要这玩意干嘛？”
中年男子有些好奇，心里却在嘀咕，难不成这素描画还是名人画的？
他正想着，就见秦立从兜里掏出一支碳素笔，随手从旁边的纸箱里取出一张旧报纸，唰唰唰，寥寥几笔就将他的上半身画了出来。
嗯，怎么说呢，有点相似度，但也仅限于这种评价了。
不过中年男子做生意多年，早就厮混成了人精，当即竖起大拇指，满脸认真道：“了不起！您画的可真像，以后绝对能成为一个知名大画家！”
“骂谁呢！你才画家呢，你全家都是画家！”
秦立翻了翻白眼，没好气道：“哥们就是正在学素描，看人家画的挺好的，有值得学习的地方，买回去研究一下，也好提升一下自己的素描功力。但这是爱好，爱好你懂吗？”
中年老板顿时闹了满脸尴尬，他很清楚对方为啥骂自己，因为这年头想当画家的，百分之九十九都饿死了。
他果断岔开话题，嗐了一声，很是大气道：“嗐！我还以为你买这相册要做什么呢……不就是几张素描画吗，不值几个钱，就当搭子送你了！”
虽然他没研究过画，但到底兼做油画生意，大概了解一些，提升素描水平，借鉴他人好的作画方式是很有必要的。
他信了秦立的鬼话！
“别！无功不受禄，还是算钱吧。”
秦立摆摆手，一脸认真道：“就这种水准的素描画，在内地卖个二十块一张应该没问题的，我刚才数了，一共是17张，也就是340，加上手表的四万块，一共是四万零三百四……”
“恩，四舍五入一下，也就是四万块……”
他掏出手机，问中年老板：“我这账算的没错吧？”
中年老板：“……”
他心说这跟我当搭子送给你有啥区别？
无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