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甜,你自己说这种话良心不会痛吗?不对,你根本就没有良心。我曾经把你当朋友看,我以为你跟你妈那种人不一样的。
你知道你当初在下乡之前来找我的时候,我有多高兴吗?你就是这样对老人的?你真的是我认识的那个贺甜吗?”
贺甜猛地抬起头:“阮以念,谁跟你做朋友?你不过仗着家里有几个臭钱,有当官的爹妈吗?我有什么?你每天都在我面前穿着精致的衣服晃悠,问我这件衣服好不好看这种愚蠢的话。
我忍你很久了,你每次都高高在上施舍我几个钱和你穿够、吃剩下的东西。阮以念,你看不起我,我清楚,但是我也是有尊严的。
我说了,那个石头碎了不是我的错。”
贺甜说得掷地有声。
阮以念抬手就扇了贺甜一巴掌。
“念念!”
江允谦和王胜男同时喊着,两人都是挡在阮以念的身前,生怕贺甜动手。
贺甜被打得头偏到一侧,她不敢置信地捂着脸看着阮以念:“你居然打我!平时你欺负看不起我就算了,你是资本家小姐,我一个贫苦老百姓斗不过你。但是现在你是知青,我也是知青。你凭什么打我?!”
阮以念拨开面前挡着的两个人,义愤填膺道:“我是不是资本家小姐你心里清楚的很。倒是你,到别人家做客,不仅私自翻看别人的东西,还乱动人家的遗物。
不知道我是不是可以理解成别人去你家的时候,也可以随便拿东西了。”
贺甜倔强地梗着脖子,眼泪连串地掉。
方富顺站在旁边看了半天,终于看明白怎么回事了。
他捏着鼻子,扭着胯晃晃悠悠走到贺甜旁边:“我说老妹儿啊,我要是你就赶紧跟人家道歉,商量商量咋赔了。
你说你臭得哄的,自个儿闻不着吗?”
方富顺凑到贺甜身边,像是闻到什么恶臭的东西,皱眉缩鼻地伸手扇了扇自己面前的空气。
“阮妹子人家家有钱,也是她爹妈为国家做贡献和劳动获得的回报。人家能者多劳,可不就多挣点呗。你别是眼馋阮妹子家有钱,嫉妒了吧?”
他咂咂舌,上下打量了一眼贺甜,点了点头。
“也难怪,我一进门,你就对我投怀送抱的,那个热情啊。我还以为是村口的寡妇呢。没想到你还手脚不干净。我可得跟大队长好好掰扯掰扯,这种人怎么能在咱们勤富大队,这不是抹黑我们么?”
假如刚刚阮以念的一巴掌只是让贺甜有些脸痛之外就没了别的损伤,但是方富顺的话,简直就是在自己的精神上捅刀子。
不见血,但是疼得要命。
王胜男搭话:“方大哥说的有道理啊,难怪你成天在干活的时候说些奇怪的话,回知青点还暗戳戳地说念念坏话。原来是嫉妒人家啊。
我也是穷人啊,怎么我不嫉妒念念,就你嫉妒?可显着你与众不同了,人穷不能穷志气,我还是头一次见你这样又穷又坏心眼的。”
贺甜站在两人中间,连句话都插不上。一张脸堵得通红,张口就是你你你,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知道理亏就闭嘴吧。”
方富顺跟王胜男异口同声道。
贺甜一把推开站在自己面前,笑得一脸玩味的方富顺,跑了出去。
方富顺嘴巴厉害,这一点阮以念是可以猜到的。
毕竟在外做生意的,有哪个嘴皮子不厉害的?
倒是王胜男叫自己刮目相看,之前自己叫她骂人别说脏话,她还真听进去了。
王胜男被阮以念看得不好意思,捋了捋胸前粗粗的麻花辫,扯开话题。
“我去看兔子了。”
说完,就走去了后院,方富顺也跟着去了。
阮以念转头看着闷闷不乐的江允谦说道:“奶的玉坠子咋办?”
“我找人修复,看看能不能修好。”
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不易察觉的悲伤。
他爷就留了这么一个东西给奶当个念想,现在这最后的念想没了。他真不知道奶该怎么活了。
阮以念坐在江允谦身边,突然看到门口探头探脑的王明霄。
江允谦也注意到了,那孩子长得圆滚滚,像个福娃娃。想到上次小胖子有些害怕自己的模样,他默默转身进了江奶奶的房间。
阮以念对着王明霄招了招手,小胖子才抓紧自己的斜挎包肩带小跑过来。
他站在阮以念的面前,从包里无比珍重的拿出一颗水果糖,乖巧道:“老师,给江叔叔吃,吃糖就不会不高兴了。”
阮以念看着王明霄落在那颗糖上依依不舍的眼神,和那有些融化的糖上,就知道这一定是他攒了很久的糖果。
阮以念揉了揉王明霄的小寸头,笑得温柔:“谢谢明霄。”
阮以念收下了他的糖,又从兜里让小七从空间给她一个奶糖,这才放在王明霄的手心里。
“这是老师奖励你的,明霄很懂事,会关心别人。”
王明霄得了表扬和奖励,喜滋滋地拿着手里的奶糖。左看看右看看,又怕太阳晒化,小心放进自己的小包里。
“怎么不吃?”
“留给我娘,她没吃过这个。她就喜欢吃甜的,我带回去给她,她一定很喜欢。”
王明霄咧着嘴笑,露出一小排掉了一颗门牙的牙齿。好像是感觉到了自己嘴巴漏风,立马双手捂住自己的小嘴,不好意思地红了脸。
阮以念牵着他的小手,带他进了自己的房间。
王明霄迫不及待地坐在椅子上,阮以念拿出自己准备好的拼音字母和本子放在他的面前。
小孩子见到崭新的本子,立马坐得笔直。
他很聪明,阮以念教了五分钟。王明霄就能把拼音字母和声调认了个全。
小人拿着铅笔,按着纸,一笔一画地练习写着。
阮以念关上了门,去了火房。锅里还蒸着芸豆包子。
用筷子把围在锅边的抹布挑开,就有丝丝缕缕带着香味的热气沿着锅边升腾。
掀开锅盖,把一个个白胖的包子放进盘子里,阮以念拿了一碗做好的凉皮和一盘包子走到江奶奶的房门口。
“奶奶?”
江允谦打开门,阮以念端着饭坐在炕沿。
江奶奶坐在炕上,抱着江爷爷的遗像就那么呆呆地望着窗外。
窗台上搁着的是玉坠子的碎片,在太阳底下折射着翠绿色的光。
以前看见什么都笑眯眯的她,现在就像是一幅灰沉沉的风景画,再也没有了欢乐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