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歌声,粗犷中却又带着一丝豁达,伴随着清风和花香,传到了陈北的耳中。
陈北举目四望,只见湖面上碧波荡漾,远处的山峦若隐若现,那烟雾渺渺之中,有一艘乌篷船,破开湖上的云雾,朝着自己这边慢慢悠悠地游荡了过来。
乌篷船前面,坐着一个穿着蓑衣的老叟,举着一杆鱼竿,正怡然自得地唱着歌。
见到此情此景,陈北心中忽地没来由彻底防控,只感觉自己仿佛是进入了一副山水画中。
可瞬间,陈北内心却是狂跳不已,识海之中,神念翻腾,似是有一股巨力,想要将自己唤醒!
可偏偏,自己却像是乐在其中,并不愿醒来。
究竟是幻象?
还是心魔?
陈北心中清明一瞬,可随之又被老者的声音吸引了过去。
“后生,为何来此啊?。”
老翁眼神矍铄,看着陈北。
车呢比心中一惊,刚才还在远处的小船,竟是眨眼就到了自己的跟前。
说这其中没鬼陈北自是不信的,但此刻陈北也尽是深深地吸了口气,而后控制着自己脚下的小船,向着老翁的船边靠去。
“为来而来。”
靠近那乌篷船,陈北跳上老翁的穿上,对那老翁拱手道:“敢问老丈,又是从何处来的?”
那老翁呵呵一笑:“少年人莫要玩笑,这桃源可不是说进来就能进来的。”
“桃源?”陈北左右看了看,便见到那湖岸边,火红一片,正是桃花盛开的好时节。
“倒是个好地方。”
此地风景秀美无双,陈北也不愿计较这其中不合理之处,又笑呵呵地问道:“敢问老丈如何称呼?”
老人一甩勾,竟是从中钓上一尾小雨,老者将那小鱼取下,又将小鱼重新丢回湖里,才道:“你叫我孟老便好。”
孟老笑呵呵地看着陈北,似乎是在等待着陈北的下文。
可陈北却是只顾着旁边的风景,一点也没有要往下问的意思。
便是连问他为何将钓上来的鱼又重新丢回湖里都没有。
陈北这一幅事不关己的姿态,倒是让孟老感到了一丝新奇。
但终究,陈北不问,那老翁也没有要多嘴的意思。
两人就这样静静地坐在船上,任由小船随着水流荡漾。陈北感受着微风吹拂,原本平静的内心,终于是起了一丝涟漪。
他总觉得这个地方有些太过安静了,仿佛是一个被人遗忘的角落。
察觉到陈北的一样,孟老苍老的脸上,从皱纹中挤出一个笑容。
“少年人,要稳。”
孟老的声音,并不高,落在陈北耳中,却如黄钟大吕,将陈北心中所有的浮躁,又尽数压了回去。
这一晃神间,陈北只感觉自己的心境,似乎真的稳了不少。
再一睁眼,陈北看了眼那佝偻的背影,郑重地对他行了个礼:“多谢孟老。”
孟老笑了笑,没有搭他的话,而是反问道:
“少年人,你觉得这里如何?”
“很美。”陈北由衷地说道,“但是感觉有些安静得过分了。”
“嗯。”孟老看着他,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芒:
“那你觉得此刻,是这地方安静呢?还是你的心中安静?”
陈北沉默了片刻,他不知道孟老到底是什么意思。
毕竟,在陈北的潜意识中,始终觉得这地方是虚假的,若本身这地方就是假的,那便只有一个答案,那便是自己心中安静。
“年轻人。”
见陈北许久不曾开口,那老者又开口道:
“年轻人,虚实之间,以虚化实,以实化虚,何必如此执着?”
陈北心中悚然,虚与实,竟还有这种说法吗?
也不知是老者说的过于玄奥,还是自己悟性有限,竟是一下子陷入了自我怀疑之中。
“可无论虚实,这……不都是在幻境之中?”
看到陈北眼底的迷惑,孟老却是大笑了起来。
“这的确是幻境不假,但你耳听为声,目遇成色,便是空气之中,亦有花香四溢。你若不觉得它为假,那便也是真!”
陈北忽地很想给眼前那老东西一脚,说话就说话,怎么就比伏龙寺的那些老和尚还难伺候!
光会说这些让人听不懂的东西。
听又听不懂,学又学不会,现在还搞得自己像是悟性差一样在这儿自我怀疑。
便在此时,那孟老,却又是笑了起来,那笑呵呵的模样,倒是现出了几分慈祥。
但他手上的动作,却无半分温和。
就在陈北出神之际,老者竟是将手中鱼竿,反手抽在了陈北的头上。
细软的鱼竿,抽在陈北的头上,陈北刚想发作,却听得耳边又传来那苍老的声音:“痴儿,现在可懂了?”
鱼竿抽在头上,陈北只感觉脑子嗡嗡的,只是那被打到的地方,更是令陈北心中更是惊惧不已。
那被打的地方,自己放开感知,便觉得疼痛难忍,可若是自己不去想它,却又是半分疼痛都感觉不到。
陈北心中一惊,猛地睁开了眼,然后便看到了一脸笑得一脸和煦的孟老。
陈北当即便对这孟老一躬到底:“多谢老丈指点了。”
孟老笑了笑:“倒是个不错的后生。”
“现在可懂了这虚虚实实?”
陈北郑重地点头:“多谢老丈赐教,小子明白了,虚虚实实,不过全凭己心。此地是实境也好,幻境也罢,只要我想,便都能杀人。”
“……”听了陈北的话,饶是孟老都一下子怔住了,好半晌,才道:“你就悟出了一个杀字?”
陈北挑了挑眉,理直气壮的反问道:“不然呢?”
其实陈北所感悟的,自然不止是一个杀字那么简单,可这写感悟,终究是不好对人言。
而且,现在这些感悟,最主要的,也就是帮着自己杀人,陈北倒是也没说错。
只是看着孟老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陈北却是笑了:“孟老,敢问您究竟是从何而来?”
“这一方天地,似乎本就是受您掌控,您究竟是居于此间,还是困于此间,亦或者,本身就是那照壁中的器灵?”
陈北话问完,那孟老却仍旧是神色淡淡,转过身,一甩钩,又将手里的鱼线甩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