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沫棠的话振聋发聩,句句扎人心,而且扎的是庄盛国的心,他语气像是哀叹一般,低低唤了一声‘棠棠’,却无从为自己辩解。
刚才在盛怒之下,李沫棠喊的那一声‘姨父’被庄玉胭忽略了,可是这一次,她从她的话里听出了明确的意味,她这根本是在为某人打抱不平啊!而且话语间提到‘生儿育女’,那自然不是指姜芷水,莫非……
忽然冷静了下来,庄玉胭一瞬不瞬的盯着李沫棠的脸,只觉得越看越面熟,不由问道:“你到底是谁?”
李沫棠冷笑一声,毫不客气讥讽道:“玉胭阿姨,你好差的记性,连我都认不出了吗?还是过去了十六年,你已经老眼昏花了?”藏来藏去的,好像自己真见不得人一样。
一声‘玉胭阿姨’喊得庄玉胭如被雷击,刚要呵斥对方别想和自己套近乎,却在不经意间清明起来,眼前的女人五官开始慢慢的与一张稚嫩的脸相重叠,她几乎是惊喊出声:“你是李沫棠?!”
不会错,这是李沫棠!她竟然又回来了!
李沫棠冷冷的看着她一惊一乍的反应,不咸不淡的‘提醒’:“是我,不用这么激动,小心年纪大了身体受不了。”
若是此前听到这句话庄玉胭必定暴跳如雷,可在明确对方的身份后,她竟神奇的安静了下来,下意识说出口的第一句话是:“你竟然还会回来,当初不是和你爸妈一起走了吗?”
她的话总是透着一股浓浓的自我主义,令人听着很是不悦。
李沫棠不像姜芷水,她可不会惯着她,“这话说得奇怪,我为什么不能回来?”
“呵,”庄玉胭立即断定她是来向庄盛国求和的,于是态度马上变得倨傲起来,讥讽道:“当初说绝对不会再和我们庄家有瓜葛的不是你们李家吗?怎么今天又故地重游了?是你爸生意失败了还是怎么着,需要我们家帮忙吗?”
姜芷水闻言暗暗一惊,当时两家人已经闹到了这个地步了吗?
要知道李家家世不菲,据说庄盛国当初发家还是靠着他们的关系,两大家族闹成这样,到底是为了什么?
李秋池身上究竟有什么秘密?
不过这些事后续再查不迟,当下她有责任替李沫棠澄清,她是因为自己才回来的,根本不像庄玉胭说的那么卑贱。
姜芷水朝前一步刚准备要解释清楚,下一秒李沫棠便给了她一个眼神,示意她让自己来对付庄玉胭。
“十六年过去,你还是这么不可一世,”收回视线,李沫棠再次对上庄玉胭已经挂上的胜利者嘴脸,反唇相讥道:“当初我年纪还小,父母又是生性温润的人,所以只能任由你侮辱我们李家,但是今天可不一样了,庄玉胭,”她直呼其名,“你问问在场的每一个人,是我死皮赖脸要踏足这里,还是你们庄家请我来的!”
亲戚之间互相伤害是最可悲的,彼此互有联系,争执起来都得连坐。
庄盛国听着李沫棠的话,心里很不是滋味,手心手背都是肉,若只是个人他肯定倾向于李沫棠,可一旦牵扯到两家关系,自己就是庄家家主,总不能直接站在李家那边。
可庄云辞不一样,如果要选择立场,他会毫不犹豫,所以,在所有人都沉默的时候他出声了:“的确是我爸请棠棠姐回来作客的。”
庄玉胭立时瞋了庄云辞一眼,仿佛在责备他把答案说出来,但是眼下气势不能输,冷哼着说:“请你你就来?当初决裂时许下的豪言壮志呢?看来也不过是虚张声势而已,时过境迁,我们庄家和当年可不一样了,从前可能还要借助几分你们的力量,但风水轮流转,如今恐怕几个李家也比不上我们庄家了!”
“够了!”庄盛国意识到两家的纠纷又要被庄玉胭贸然挑起,他扶着桌面厉喝道:“是我希望两家和解才邀请棠棠回来看看,玉胭,你不得再放肆,否则我就不止是冻结你的卡那么简单了!”
可他的威胁似乎并不管用,庄玉胭听后更加不服气了,挑高了眉‘纠正’他的立场:“哥,我们家又没有错,何必放低姿态去迁就李家,当初是她李秋池自己心窄想不开,跟你有什么关系?”
一个十六年未曾提起的亡人名字,就这样被庄玉胭以轻蔑的语气说了出来。
餐厅里一片死寂,李沫棠听到小姨的名字时已经心酸无比,更何况是身为儿子的庄云辞。
在听到母亲名字的那一刹,胸腔中悲恸和愤怒齐鸣,叫嚣着宣泄和释放,庄云辞被难以化解的情绪逼得走投无路,悲鸣出声:“庄玉胭!你给我放尊重点!你随口提起的人,是我的母亲!!!”
这是第一次,庄云辞对庄玉胭直呼其名,并且毫不掩藏心底喷涌而出的愤恨,他才是那个最痛苦的人,因为只有他身体里同时留着两个家族的血液,孟不离焦,焦不离孟。
庄玉胭被庄云辞的滔天恨意震得胆战心惊,此时她也有些后悔贸然提起李秋池了,这可是庄家禁忌多年的一个名字,可是当着李沫棠的面,她不想认输,也绝对不能认输,否则岂不是打了当年自己的脸!
硬着头皮,她状似正义的对庄云辞说:“云辞,姑姑知道你夹在我们两家中间很为难,可现在关系到的是是非问题,李家总认为是你爸爸逼死了你妈妈,这摆明了就是想赖上我们庄家,弄得我们好像成了恶……”
就在她唾沫横飞之际,一个出乎所有人意料的身影倏地冲到了她的面前,手起手落,随之响起的是闷重的巴掌声,这一声也让在场所有人愣住了。
慢慢收回手,姜芷水冷冷的睨着已经完全处于震惊当中的庄玉胭,阴沉着声音说:“庄玉胭,你已经四十五岁了!有些话该不该说,难道没有一点自觉吗?!”
直到她说完话,庄玉胭才反应过来是姜芷水打了自己!她当着所有人的面扇了自己耳光!捂上脸,颊上火辣辣的痛感在在提醒她这不是幻觉,姜芷水这贱人真的对自己动手了!